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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故 第二十五章

冯全被两小宦官搀回去的时候,人就要冻僵了,守着火炉烤了半个多时辰,又喂了参汤才渐渐回过神来,处理了膝头肿痛,他依然哎呦哎呦地倒抽冷气。

冬日于外罚跪实在难受,却已是殿下开了恩。

王顺给尚衣局传旨后去看他。冯全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却苦着脸道:“师父,我就说我和徐莹犯冲,果不其然。”

王顺心疼他,却也欣慰:“你是个明白人。”

冯全抱着枕头,忽然来了句:“我爷要是这么对我娘,我娘指定也……”

话没说完,就被王顺堵住了嘴:“胡言乱语。你爷娘怎能和天下之主比?”

冯全眨了眨眼,王顺就松开了手,冯全就道:“陛下是天下人君父,殿下是国母。师父从前教我,侍帝后要如侍父母,不是吗?”

王顺难得让这小子说噎了,无法反驳之际,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说得对。

也不对。殿下是想着陛下需及时用膳,可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王顺想到这又叹了口气。从前他们盼着傅祯长大,又盼着他纳后,却没想过他会宠幸一个宫婢,为了这个人,连皇后都要敷衍。

眼下宠幸了徐莹,没给位分,只给了赏赐,一是顾及皇后脸面,二是惧于太皇太后数落。不过,现下面子上过得去,却不知往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冯全一动弹,又低低“嘶”了一声,哀叹道:“往后我这命不是交在殿下手上了,而是交到徐莹手上了。”

徐莹端着茶汤朝御案走去,小心奉上:“陛下请用。”

紫宸殿内的炭火足,傅祯斜靠在凭几上,手上正捧着一卷书看。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春秋时节的圆领袍,御寒用的黑狐毯堆在腿边,一旁的香炉里溢出了白烟,是龙涎的味道。

闻听清脆的嗓音,不禁抬了眼,见她恭恭敬敬地端着青瓷茶盏,这时抬了眸,露出个笑,眉眼间尽是灵动,仿佛冬日里有了春风一缕,吹散了积在他心头的阴霾。

“到朕跟前来。”

徐莹应了一声,放下茶汤,行至他身旁,妥帖跪了下来,却是以手肘支榻,把一张脸落在了那双白嫩的手上,似看神明一样仰望着大卫的君主。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偏偏她打破了这个规矩,而傅祯也默许了这一点。

谁不爱美人呢?他尤喜柔顺之人,更喜视他为天的美人。徐莹既有秀丽之貌,亦恭谨谦卑,毫无官宦女子偶尔带出来的骄矜甚至不知天高地厚的蛮横。

他抬手将她扯了起来,这次徐莹却忐忑地唤了一声:“陛下?”

傅祯微提了眉。

“奴还是跪着吧。”

傅祯眯了眼,随即甩下了书,坐直了身,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灼灼看她,仿佛能把她烧出个洞。方才他还觉着她颇顺他心,此刻她就学会了那套欲拒还迎的俗法,当真令他不悦。

徐莹立刻解释:“奴是怕,让殿下知道了,会和冯内侍一样……”

说她柔顺,却也有些心思。今日因她侍君,王顺把皇后拦在了殿外,她见傅祯对此没什么反应,却因皇后下令责罚冯全变了脸,想是傅祯心头对皇后这人生了个刺。这正是讨恩典的时机。

傅祯并未和多少女人打过交道,却也能懂一些她们的伎俩。媛媛已经成了他的皇后,礼法上是和他同等尊贵的国母,他不至于昏聩到为眼前的宫婢说出伤了夫妻体面的话,又在即将亲政的档口招来群臣的谏言或是阿婆那几乎令他倒背如流的大道理。

况且,他宠她的初衷是为着她那和陈娘子相似的面容,她对他的恩宠感恩戴德即可,其余的,她没资格求,他也不能给。

因此他说:“皇后为的是朕的膳食延误了。”

旁的话再没有了。

徐莹柔柔娇声:“奴还是怕天恩太大,承受不起。”

她的手腕失了傅祯的抓握,松松垮垮落了下来。

君心自然不是徐莹一个宫人能轻易揣测的了的。徐莹显然被傅祯骤然的冷淡给弄了个晕头转向,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从前她在宫宴上起舞,之后匆忙退场,躲在一角,远远见过端坐于御座上的天子,只知那是天下之主,面对一众皇亲国戚或是朝臣使臣举止有度,却在此刻,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君威,仅仅是十几岁的年纪便也有不怒而威之态。她仓皇间就跪了下来:“奴有罪。”

傅祯抬了抬手,她微抬了头,却没敢抬眼。

“你罪在何处?”

“奴……”徐莹磕巴了一瞬,小心翼翼道,“奴放肆了。”

她还算有救。于是傅祯道:“有一无二。”

他对她存了怜悯之心,现下开了金口,徐莹答应得迅速:“是,奴谨遵圣旨。”

从地上爬起来,她忐忑着一颗心在他身边坐下,只是再看那御案上的灯火,没有前几日的煌煌亮堂之感,反而是觉着那火烛张开了光晕,盯视许久也看不真切。

灯火之下,媛媛放下杜尚宫递上来的月例赏钱的册子,闭着眼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