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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吃回头草 只见你黯淡的一角

无数个沉默凿刻的夜,从肖逸秋手中诞生的瑰丽就这么毁于一旦。

【走吧。】

石头碎片锋利而细碎,稍不注意就要见血。

在碎石中翻找的洮箐不可避免地被划出细碎的伤口,可她并不在意,在废墟中东寻西觅。

她的手腕被蒋泽昀拉住,他说:【不要了,回家吧。】

“看,还剩一个小老虎。”

洮箐没有动,她无比专注地将几块看不出原貌的石头左右翻转,拼在一起。

然后伸出手,把四分五裂的小老虎凑到蒋泽昀面前。

小老虎的脑袋即便爬满裂痕,也能看出圆滚滚的神气万分。

“肖逸秋,这不是你的错。”

“世人愚昧,只见你黯淡的一角,未曾看到你映耀的华光。”

洮箐不知道幻境中肖逸秋残存的意识还剩多少,也不知道受尽排挤和欺压的青年是否还眷恋人间。

她只是想要安慰他,哪怕一秒也好。

沉默的青年从洮箐手上接过小老虎,低头用手轻轻摩挲。

他的眼中似乎有水光划过,只是他的头垂得太低,除了他自己以外,无人知晓那片湿润的短暂浮现。

*

是夜。

洮箐推开慈锦安的房门,果然看到慈锦安倚在窗前,借着不算亮的月光缝补手中棕色的短褐。

慈锦安一见她,就将手中的衣物往身后藏了藏:“兰兰,这么晚了还不睡?”

“既然缝衣服,为什么不把灯点上?”

“月亮挺亮的,我,我能看得清。”

洮箐蹙起眉头,将油灯亮起。

而慈锦安在她的注视下声音渐小,像做错事的孩子。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以后不要缝了,白天取水的活儿我干。”

“可,可是……”

“没有可是。”

“我们有手有脚,没有一直平白让你养着的道理。”

洮箐的语气平静,却有些不容置喙的霸道,不允许慈锦安拒绝。

她拿出用宝石在集市上换到的粟米放到慈锦安手上:“厨房里还有十几斤糙面和红薯,你不要那么辛苦。”

人族社会趋之若鹜的华贵宝石在荒漠中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地,纵然珍贵,却也只能换得些最基础的吃食。

慈锦安的气色因为终日劳作也算不上好,要想改善生活,还得再想办法。

洮箐没有意识到,有些东西悄然附着于她的灵魂之上,开始共振。

于是她在幻境中有了牵挂,有了念想。

“我不辛苦的,怎么会辛苦呢?”

“只要你和绯绯过得开心,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那些米粮是不是用你娘的遗物换的?”

“咱们家虽然紧张,但绝不到那个地步,快把东西赎回来,那是你娘给你留的。”

阿兰的母亲早逝,几乎没给她留下什么,只有几件样子还算精巧的首饰头钗。

洮箐见眼眶渐红的慈锦安立刻要出门去,只好撒谎道:“我在角奎河旁边捡到了风沙峡里飘过来的东西,是用那东西换的。”

潮海水系南角最末端的尽头,是芜村赖以为生的角奎河。

只是这条河早就没了水源,被流砂填满,成了危机四伏的屏障,阻隔荒漠通向外界。

而荒漠中最危险的所在莫过于风沙峡,峡谷终年有沙暴肆虐。

相传风沙峡中埋藏着某任龙神的宝藏,引得无数经验丰富的妖怪驼队和沙漠强盗争相前往。

但无一例外,那些觊觎宝藏之人最后都被峡谷所吞噬。

只有偶尔从狂风中溢出的金子和宝石,会砸中某些幸运儿的脑袋。

“风沙峡?”

几件普通饰品确实换不来一车米面,慈锦安勉强信了洮箐的话。

可风沙峡三个字仿佛触及慈锦安的死穴,将她的脸一时间映得煞白:“阿兰,你答应过我的,绝不往那边去。”

“我没去,你放心。”

慈锦安的手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牢牢焊住洮箐的手臂,颤抖不止。

见她实在惊惧太过,洮箐只好连声保证道。

洮箐没说假话,她确实没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在村中探索多日依旧一无所获,她早就试图去四周搜寻。

可芜村仿佛被看不见的屏障笼罩,走到村子的外围已是极限,再远,她就去不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闻洮箐未曾踏足风沙峡,慈锦安连叹两声,才终于缓过些脸色,有些踌躇地开口:“阿兰,你不要怪绯绯,她有必须要的事,不是故意要丢下我们。”

慈绯难道去了风沙峡?

洮箐脑海中有了别的猜测,却突然瞥见桌上半开半合着一本破旧的手札。

鬼使神差般,她伸手翻动札记,就见三个字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