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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吃回头草 做自己的主宰

你最喜欢用的幌子吗?”

洮箐踱步而出,将慈锦安母女护在身后。她冷笑道:“慈志怀,她是你的亲妹,如此作为,简直狼心狗肺。”

“亲妹”两个字仿佛触到慈志怀的逆鳞,那张向来高傲而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妹妹。”

“要不是为了救她,我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娘怎么会死?你说我狼心狗肺,你可有想过你娘和我的愤怒?”

“我和她说了千百遍不行,她偏要去风沙峡。我千不该,万不该去救她!”

或许是洮箐眼中的鄙弃将他刺伤,慈志怀的声音越拔越高:“让她淹死在沙子和石头堆里,才是最好的归宿!”

那高声里的悲戚和愤恨几乎响彻天际,让人为之侧目。

“三哥,我幼时不懂事,总是幻想着若是能挖出点风沙峡的宝贝,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是我的异想天开害你终身不良于行,害得嫂子丧命。”

慈锦安双腿一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我不想为自己辩驳,我的命也早就该赔给你。可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求你放了绯绯吧。”

向来爱哭的慈锦安此刻没有掉一滴泪,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三哥,天下人皆求龙神,可万民之求皆不同,神如何能一一满足?

“黄沙掩鼻,唯有自救!”

“住口!”

慈志怀满面怒色,“当日若不是龙神慈悲,将风沙峡终年朝南的风往北边吹了三日,我早就被沙子捂死了!”

“或许拼死救你的,不是龙神呢?”

慈锦安眼神哀戚,“嫂子的命是我的孽债,不是龙神的慈心。”

可慈志怀不为所动,倏然冷淡下来:“二十年前我从沙堆里刨回你一条命,今日便还给我吧。”

“我愿意嫁。”

一直未曾开口的慈绯语调低沉,“三舅,母债子偿,就当是为了牵制我,让我娘活着吧。”

一锤定音。

小小的少女跪在宗祠偏殿,层层祖宗牌位从高处堆叠而下,气氛冷凝,却压不弯她单薄的脊背。

她犹如被折断翅膀的鸟雀,默然地沉入不属于她的黑夜。

“走吧,离开这里。”

夜色最深之际,洮箐悄然潜入宗祠,割断绑住慈绯的缰绳,“肖逸秋在后山,已经做好了接应你的准备。”

父母辈的恩怨曲折缠夹不清,不该由慈绯买单。

芜村几百人的性命,更不该她一个人扛起。

“我不走。”

“防风林还未成,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纹丝未动的慈绯却只凝视着忽明忽暗的烛光。

融化的红烛如泪,散落一地。

她轻声说:“若终是有人要被舍弃……不如是我。”

“一群愚昧短视之人,如何值得你葬送自己的一生?”洮箐问。

她不明白。

为何要以德报怨,还为伤害自己的人殚精竭虑。

“他们只是不懂而已。”

“世道只告诉众生,生死由命,福祸神赐。”

“可他们,该做自己的主宰。”

在红烛火光中低眉敛目的慈绯,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悲悯。

恍然间,洮箐似乎见到她的眸光与记忆中的父亲重叠。

那无数人簇拥的龙神,也曾用这样的眼神俯仰世间。

“阿兰姐,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听人说,浪达河的水是粉色的,里面有比房子还高的贝壳。如果一直往南走,就能见到白马国三千丈高的瀑布。”

“那瀑布有白色的巨大浪花,从山的顶端轰然落下。”

“每颗溅起的水珠里都有九千彩虹。”

洮箐的思绪被慈绯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慈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中缀上幸福的流光。

但那流光稍纵即逝,“可惜……我永远也没办法见到了。”

“白马国的瀑布,很美。”

洮箐脑海中蓦然浮现万千水流磅礴坠地的画面,还有岸边父亲隐隐绰绰的身影。

那时她只觉得那背影冷漠孤独得仿佛没有温度,如今却好像窥见了那漫天虹光里,一缕无言的幽思。

她好像已经猜到了故事接下去的走向,只能干巴巴地道出一句“很美”。

慈绯却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只淡淡地笑起来,“阿兰姐,如果你在防风林见到一个周游世界的小妖怪,帮我转告他,不必等我了。”

“对了,无论如何,不要相信《潮海志》。如果你真的按照它说的做,一定会付出难以磨灭的代价。”

似真似幻的低喃在暗夜中渐渐散去,蜡烛燃尽便是天明。

洮箐只能看着火红的嫁衣编织成密不透风的囚笼,裹挟着慈绯坠往地狱。

送嫁路上,狂风啸鸣,晴日响起轰然雷声。

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