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泅渡,与看不见的触手搏斗。
水流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只能在无数旋涡中奋力躲避。
可即便再是小心谨慎,也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浪花。
蒋泽昀被水波触手从四面八方围剿,像困在一张网中般动弹不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快要超出人类所能承载的极限。
他即将被窒息的黑潮吞噬。
就在这时,水流忽然散开一个微小的空隙——
他抓紧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蓄力上冲,终于在最后一秒浮出水面。
肺部被挤压殆尽,求生的本能让他在跃出水面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大口呼吸。
可湖水仿佛早就算准了这一刻,在他喘息的刹那,聚起惊涛骇浪,又将他狠狠拍进水底。
水流呛进喉管和胃中,顺着鼻腔侵袭入肺。
溺水的剧烈撕裂感和灼烧感几乎要将人烧穿。
即使意识到凛言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这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感受也实在让人厌恶。
那将人桎梏至死的水流偶然散开的缝隙,不过是愿妖在生与死之间随意的戏弄。
“龙女与你无亲无故,何必豁出性命去帮她?”
“如果你愿意放弃,我可以大发慈悲地放你离开。”
愿妖假模假样的许诺,只得到了蒋泽昀无数次挣脱水面的跃起。
即便下一刻又会被狠狠拍入水中,他也未曾丢盔弃甲,束手待毙。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道多少个铺天盖地的浪头,也不知道多少个短暂的浮起。
蒋泽昀已经感受不到鼻腔和喉管的存在,灌满水的喉咙无法再吸进哪怕一点点空气。
手臂沉重得像绑着一千个沙袋,缀着他缓缓往水下沉去。
“明知不可为,却凭着一腔傻气跳下来。”
“我这人最恨痴人,可惜了,我这一池净水要被你的死气玷污。”
“不知那恨你入骨的龙女,会不会为你收尸?”
如幻影般的愿妖随着他一起下沉,在他耳边轻轻叹息。
死?就这样死掉吗?
在死亡的黑雾即将笼罩蒋泽昀时,他耳边似乎响起洮箐的声音。
她说:“姜渊,千年不见,你还是如从前般诡计多端,真是令人生厌。”
她说:“我一定会让假龙神受到惩罚,不管多难。”
她说:“蒋泽昀,你这个骗子。”
在那些或嗔或喜,如泣如诉的言语中,蒋泽昀倏然睁开了眼睛。
从前未知的一切他无法改变,但这一次,他绝不要食言。
不论是如海草般勾住人性命的死亡气息,还是沥青般的湖水。
在这一刻,似乎都倏然远去。
蒋泽昀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或是游了多远。
他的眼里,只有头顶万斤重的冰冷湖水上……
那一缕遥不可及的飘摇金光。
最后,终于——
他的手破水而出,牢牢地攥住了那朵花。
“你知道吗,恨的另一面是爱。”
“不论爱恨,她心中有我。”
蒋泽昀眸中似乎也燃起某些火光,朝着愿妖露出一个有些挑衅的笑容,“你输了。”
场景忽然变化。
无边无际的湖水仿佛被人扎破的气球,眨眼间便急速收缩,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泽昀环视四周,他依旧站在大殿中,身旁是并肩而立的洮箐。
一切似乎与他们踏进拂离宫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手里多了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四周散着白光,有力地颤动着,却轻得不能再轻,让他生出一种捧着云雾的错觉。
“五百年来,你是第一个通过考验的人。”
“我曾立下誓言,通过考验者,可以得到我的心脏。”
心脏散发的雾气绵延,让整个大殿都陷入白雾的笼罩中。
蒋泽昀看不真切凛言的表情,只听见端坐于大殿之上的愿妖朗声朝他宣布道——
“我的心脏可以实现世间任何的愿望,现在,它属于你了。你可以决定要把这个愿望给谁。”
“我要实现洮箐的愿望。”蒋泽昀毫不犹豫地说。
“很好。”
在雾气中靠近的凛言笑起来,对他说:“恭喜你,失去了一个愿望。”
*
这样,就结束了吗?
一切似乎顺利得不可思议,蒋泽昀将心脏交到洮箐手中。
不过几息,对着心脏许下愿望的洮箐就取出了封印在潮海湖中的本体。
这明明是好事,可是他被巨大的不安笼罩——
“你不过是个孱弱的人族,帮我取出了本体,就以为自己可以挟恩图报了吗?”
云京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洮箐手中燃起金光,随意地抛向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