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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吃回头草 最深的梦魇

在他们的哀嚎声中,沿途的树木呼嚎着,被风裹挟出几分似人非人的扭曲。

可卷曲的树木不过几息之间又突然没了声响,天空眨眼间暗下来,漆黑一片。

这奇异的景象将一群半大的少年吓得有些手足无措,连鬼哭狼嚎也忘了,不敢动弹。

幽暗中,洮箐身影缓步而来,步步逼近。

她强行进入蒋泽昀的梦魇中,梦境本来就排斥着她这个外来的灵魂,刚才蒋泽昀的情绪又太过激动,差点把她从梦中挤了出去。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魂魄。

“还不快滚。”

洮箐幽幽地开口,细长的手扬起,语气毫不客气:“难道还想把剩下的巴掌也领了?”

“鬼啊!有鬼!”

原本有些呆滞的小混混们像是被触发了恐惧开关,鬼哭狼嚎几乎传出几里地,屁滚尿流地跑远。

“蒋泽昀,你怎么永远都在被欺负?”

等看着那一簇一簇红红黄黄、花花绿绿的脑袋渐渐远去,洮箐终于转身,叹气道:“我又救了你一次。”

“你为什么不说话?”

洮箐上前,抓起蒋泽昀的手:“走,跟我找回去的路。”

可满身狼藉的蒋泽昀只冷冷地甩开她的手:“妖怪,如果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啪嗒。

或许是太过于猝不及防,从来没有被蒋泽昀这样对待过,洮箐脑子里紧绷的弦仿佛断掉一般。

“滚远一点?”

洮箐生气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拿命去换我的愿望,你自作主张,现在还这样对我!”

她只是想知道蒋泽昀会不会背叛她,并没有想要他真的去死。

可有些事超出了她的掌控。

以至于此刻被蒋泽昀的话一激,愧疚、恼怒、心虚、委屈……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的情绪也失去控制。

但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蒋泽昀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了。

那双凝结着冰霜的眼睛里除了防备,几乎没有别的情绪。

片刻的沉默之后,与她相对而望的蒋泽昀抿了抿唇,一瘸一拐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试卷和课本碎片,默默地走开。

洮箐没有阻止。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假装若无其事地吸了吸鼻子,往蒋泽昀离开的方向追去。

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好像一大部分的责任在于她。

自己做的事,那只能自己承担后果。

她边走边打量着梦境中的一切。

这是一个和城市接壤的小镇。

小镇地处山脚,既有农忙的茅屋瓦舍,池塘水库,又有热闹喧嚣的市集和半新不旧的大楼。

蒋泽昀的家,就在半山腰上。

颇大的菜园与山的更高处连在一起,正是丰收时节,院子里挂着高高低低的橙黄色木瓜,看上去甚是喜人。

屋子里有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忙来忙去地张罗着晚餐的吃食。

“小狗,吃饭了。”

“来了,奶奶。”

老妇人朝堂屋内呼唤着。

而伴随着木制珠帘被掀起的声音,蒋泽昀的回答传来。

洮箐驻足屋外聆听,还在纳闷屋里哪来的幼犬。

听到蒋泽昀的回答,才明白原来是他的奶奶,唤他一声“小狗”。

小狗,真是个顶好顶好的爱称。

好像伴随着无止境的宠爱,和就在手边,一伸手就能摸到的毛茸茸的安心。

“阿昀,你和人打架了吗?”

饭桌上,蒋奶奶拨开孙儿低垂的头发,轻而易举地揭穿一些试图被遮掩的伤痕。

“没有,摔了。”

蒋泽昀头一偏,生硬地转移话题:“家里的菜是不是快吃完了?我明天去买。”

有些事对于带着孙儿独自讨生活的老人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世上好心人多,可也总有人落井下石。

蒋奶奶一声叹息,不再追问孙子隐瞒的事。

“菜还多,你昨天才买的,多吃点。”

蒋奶奶把锅里唯一一块排骨肉挑给蒋泽昀:“阿昀,这几天秋老虎热得很,不管谁叫你,都别去水边。”

老人不再探究孙子生活中起的摩擦,只絮絮叨叨又不厌其烦地叮嘱着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奶奶你也吃。”

软糯喷香的炖肉只有巴掌大小,却和软烂的藕一起炖煮得香喷喷。

筷子一戳,就能一分为二。

蒋泽昀把一大半肉放进奶奶的碗里,耐心地一遍遍答应着。

一时间无话,屋里的祖孙两人就着清甜的汤头,慢慢吃完这实在算不上丰盛的一餐。

即使有些清苦,但房子里依旧溢满了饭菜的馨香。

家人絮絮叨叨的关心,和后院吹起的凉风,一起组成了这悠悠的秋后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