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辜振越还没来得及细究他为何忽然唤自己大名,便听见祁言接着道,
“我怕是没几年可活了。”
“怎么可能……你如今而立不到,她……”辜振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他咽了咽口水,似乎很是艰难地问道,“她之前不是说,可保你二十年无忧吗?”
“冬枯之毒,本就性烈,何况已入肺腑……”祁言轻叹一口气,说道,“无虞对我,爱意几分,这辈子算是奢求不得了,不如便……就此放下。”
他这话说得极平淡,可咬下最后两个字时,酸涩又在口腔中,兀自炸开。
“你……”
祁言摇了摇头,止住辜振越的话头,“只是这些年南楚明面上是海不扬波,实际上风云诡谲,她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辜振越实在心疼,想说些什么,祁言按住了他的手,说道:“就到这吧,当年找无明求了那些药苟活于此,一开始为的,本也就不是她。辜舟,我这一生求的太多,执念太深,可有舍才有得。”
“说不定还能在临了之前为她拼个海晏河清。”祁言嘲弄一笑,道,“又说不定,兖州也会被收回。”
听他有又一次提起,辜振越只余叹气,说道:“你从未放下兖州。”
“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了,和你一样,从未。”祁言一字一顿地说完,又接着道,“我做梦都想大楚回到朝元十一年之前的光景,那时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民康物阜,是真正的祥和之景。”
“而这些,你我也都曾见过。”
辜振越没再说话了,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留着祁言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
“咱俩当时好似正好正遇上黄梅雨,当时外头那个声大的……你有没有在听?”
“听着呢。”辜振越这才回过神来,“当时连昼欢给我弹的曲都没听得清,后来求她再弹一次,非说我没认真。”
祁言失笑,眼中悲凉不减。
“会好的。”辜振越握住祁言的手,轻捏了两下。
他嘴笨,有时候看着祁言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人。
祁言自是最懂他的,又朝辜振越一笑,“苏昧远前日送来的折子我瞧了瞧,唐家已然安分多了。”
“可终究是个祸患。”辜振越似乎试探般说道,“临弈莫非心软了?”
祁言明白他的顾虑。
当年他从北辰回到南楚,直至在郅都站稳脚跟,得以把控全局,唐家从中亦多有协助,即便是多有谋算之意,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家于自己甚至算得上是有恩。
何况中间还有一个唐遥妄在。
提起唐遥妄,祁言便觉着头疼,他与她认识比辜振越还早上几年,后来他和辜振越不管不顾地偷跑出郅都,唐遥妄没和他俩一起,再回来时,彼时的唐家二小姐已经变成了东宫良娣了。
当时辜振越亲自策马来两国边境一路护送自己回郅都,进城门后第一个碰到的便是唐遥妄。
记忆里一身红衣,笑得肆意的那个小姑娘,冷着张脸,平静地告诉他走的这七年郅都发生了什么。
祁言说,终究是皇家欠你。
唐遥妄冷笑,不置可否,“是你欠我的。”
祁言当然看得出唐遥妄对自己的心思。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如若没有自己,早在多年前她或许便已婚嫁,而不是等到唐家发迹,她的婚事被赋予了政治上的意义,最后碍于各方势力,不得已嫁与东宫。
“唐家为虎作伥,盘踞江南十多载,如今不好拔除。”祁言平静地说道,“但我绝不会心软。”
“那唐遥妄……”
祁言没说话,不停摩挲着茶杯的手代表着他内心的纠结。
“算了,我不逼你了。”辜振越叹了口气,“只是,偶尔我也会想,你这一辈子,为了南楚,为了中土十二州,为了……为了季无虞,那什么时候可以为了自己?”
祁言又是一阵缄默不语。
“临弈,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就这么走下去,太累了。”
“一个人?不然还有谁?”祁言嘲弄一笑,“总不能是季无虞吧?”
辜振越刚一动了动嘴唇,祁言便嗤笑出声。
“她想做女官,她想青云上,她所行之路,千万人不可当,她……”祁言顿了一下,似乎很是艰难地继续说道,
“她生来光芒万丈,本不该为救我而活。”
…………
温玦在踏入温府前,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望着在后边的季无虞,道:“辜将军那边好似给你送了贺礼来。”
“他倒是勤快!我都才知道呢。”季无虞颇有些惊讶,快走几步,又问道,“是什么呀?”
温玦捊了捋他那并不存在的胡子,有些懒洋洋地说道:“看那样子,估计是酒。”
季无虞同他走了进去,便见着一坛酒摆在桌子上,不由得打趣道:“他可真小气,怎么就一壶。”
“辜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