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种方式,我又能怎样呢?”
这世道,终究是对女子万般苛刻,一生都必须依附在男子身上。
齐振眸中一暗,黯然道:“是我没用。”
若他更加有用一些,是不是就能保护好千姬和齐月,让她们不再受人欺凌,成为她们最坚实的依靠?
“不,正是因为你,让我有了第二条路走,”齐月目光灼灼,“哥,你想不想从军?”
齐振忽然沉默,齐月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夜色中,对方的面容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上一世是因为西戎大举来犯,差点打到京都,而她当时怀着孕,在宫中处境异常艰难,齐振这才不得不披甲上阵,迈出成为战神的第一步。
可他打了胜仗却从未显得高兴,一直是淡淡的,平时在朝中,也从未与群臣结交,他并不喜欢打仗,只是迫不得已上了战场,做了轩辕决的臣子。
他们兄妹这么多年,她竟从不知道齐振自己想做什么,只是一味地生活在对方的羽翼下,对他亏欠甚多。
齐振不知齐月的想法,也没注意到她满含愧疚的眼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怎么会不想呢?”
“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偶尔听来的诗句曾在他脑中一直回荡,但凡是有点血性的男儿,谁不想杀破敌掳,保家卫国,建上一番功业?
只是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那些事只能自己偶尔做做梦,奴隶身份低贱,是不能从军的。
只是,世间上的事,并非一成不变。
“哥哥,若我入了秀芳院,必定可以让你从军。”
齐振惊讶地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齐月,心中的那团野火似乎也被她笃定的语气和眼中明亮的光芒点燃了。
人生在世,为何不能赌一把呢?
“好,我信你。”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是一样的坚定和执着,以及冲破一切阻碍的决绝。
谁也不知,未来天下的大势,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雪夜里生根发芽。
半月后,齐月被张管事恭恭敬敬地迎进了秀芳院。
“抬起头来。”
听到这道高傲至极的声音,齐月嘴唇微微一勾,把头恰到好处地抬起了三分之一,既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面容,又能礼貌地不注视对方。
一张芙蓉般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五官颜色无一不精,却不是粉黛脂粉的精致,而是浑然天成,无需雕琢的美丽,更妙的是,眉心长了一颗红痣,又给这份精致脱俗的美丽添上一份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此时齐月年纪尚小,只能算一个青涩的花骨儿,待到容貌长开,不知又会呈现出什么样的容色倾城。
清瑶公主足足看了一刻钟,才叹息道:“果真长了一副好容貌。”
连身为女人的她,看了之后都只会升起怜惜之情,更别提男人了,自己总算找到一个宝贝。
“她是谁家的孩子,我竟从未见过。”
张管事头埋得低低的,“是齐二家里,她的母亲就是千姬。”
听到千姬的名字,清瑶公主眉心微微一蹙,她是记得千姬的,与齐月不同,千姬美得极具攻击性,男人看着会升起征服欲,而女人看了只会又嫉又恨,恨不得挠花那张脸。
这般的人物,本该是清瑶公主手中一枚绝佳的棋子,只是她实在鲁钝,白生生长了个精明厉害的祸水脸,若把她送出去,不到三天便会尸骨无存。
也幸好千姬性子懦弱,所以清瑶公主把她留在府中至今,只做招待贵人消遣之人,年纪大了立刻许配给府内小厮,毕竟家里放了个狐狸精一般的人物,任谁都不会太放心的。
“千姬最近如何?”
齐月微微一笑:“阿娘得蒙公主恩典,身体一直不错,前段时间季大人来府上,阿娘去服侍一回,回来便病了,后来听闻奴婢被选入秀芳院,病立刻好了大半。”
“阿娘一直说是公主带来的好福气,从此日日在佛前祈祷,愿公主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她年纪尚小,回答起问题竟然口齿清晰,思维敏捷,既奉承了公主,又委婉地暗示千姬决心与季亨断了瓜葛,既着实令人惊讶。
“你娘那般笨拙之人,竟生了个千灵百巧的女儿,当初你娘如果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清瑶公主似笑非笑道,“这世事啊,还真是变化无常。”
齐月恭敬道:“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公主一直是我们的恩人。”
清瑶公主敛起笑容,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齐月,旁边的张管事都冒汗了,齐月仍是笑意盈盈,仿佛没发现半点异常。
过了好一会儿,清瑶公主似是疲倦了,道:“罢了,既进来了,便是你的福气,也是千姬的福气,你先下去吧。”
齐月应声退下,瞥见窗外一枝红梅开得好极了,风雪越发地大了,它却依然傲立雪中,凛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