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比、兴之类的修辞,把被称作“天”或者“道”的宇宙整体拟人而已。
转过年,上帝交给十六岁的罗穆斯一个使命。
倒春寒的一天,几个成年人,有的穿官服,有的带盔甲,突然来到罗穆斯就读的私塾,跟师傅说了几句话后,就在课堂上来回走动,挨个审视着席地而坐、低头念书的少年们。
几人转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想找的,便打算离开了。
正在这时,他们当中不知是谁,留意到了课堂最后面那个瘦高的男孩。
然后,就全都停下了离去的脚步,一齐向罗穆斯走来!
大秦朝廷,选中了这个混血儿,命他在太子殿下的成人礼上担任护卫。
这份工作罗穆斯无法拒绝,但也再合适他不过。
更何况罗穆斯一直感激“秦法”替他报了杀父之仇。
尽管他懂得执法者的第一用意并非替老百姓讨公道,而是禁止私斗。
到了夏天的五月初九,黄道吉日。
年甫十三的嬴姓储君,披着黑纱制成的轻薄衮服,由百夫长罗穆斯驾车,在盛装骑士的簇拥下,游行于咸阳街巷,经过低头仰视的百姓面前,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未来的神州之主,看起来比他身披双结礼袍的混血侍卫还不像中原之人!
王子的鼻梁,远高过一般秦人;
端正的颜面,白如涂粉;
明亮的双眸,凹陷如泉;
满头棕发结为卷髻,好似一团黄金毛线。
“哟!咱们太子爷怎么是个‘红毛鬼’啊!“
一位中年妇女忍不住叫出声来,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犯上,变得噤若寒蝉起来。幸好,锣鼓喧天中,大秦储君及其侍卫并没有听到她的大不敬之言。
旁观人群里的这位女秦人,穿上了自己三十年前结婚时的 “曲裾”深衣,当年缠绕了她纤体三圈半方才到头,然后用两尺两寸的丝带扎住她的蛮腰——
可今天盛装列席太子成人礼的她,已经发福到只能勉强将曲裾缠裹一周,然后用不合时宜的布带束紧她三尺三的粗腰了。
“什么红毛鬼?”旁边一位老大爷自发地纠正道,“我们大秦王家是从商臣飞廉、恶来父子一脉相传的华夏血脉!千古一系!无非是,太子爷的生母是外族公主罢了!”
旁观者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消息灵通人士,让他便愈发得意,继续透露隐情。
“不要说当今太子扶苏,”老头子说道,“就算今上嬴政也有胡人血统咧!”
秦国作为诸夏的一员,官方场合自然是尊卑有序、等级森严。但是关中一带依旧保持着淳朴的上古民风,老秦人们之间讨论王家,还是习惯性地直呼王室成员本名,如同周室东迁后的秦部落战士称呼带领他们浴血奋战将关中沃野从犬戎手中光复的酋长。
“别看王上现在深藏不露,”消息灵通人士继续,“但是老夫曾经亲眼见过刚从赵国回国即位的嬴政和他的母亲赵姬。很显然,这位后来的赵太后是西方之人!
……
回到那个料峭的春日。
罗穆斯心怀忐忑,跟着文武官员上了马车,离开了私塾,然后驶上了他曾经在下面露宿的复道,最终抵达一座宏伟的宫殿,并被告知:这是太子居住的“东宫”。
一名郎官跟跟罗穆斯解释,他即将担任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还表示他的养父们也得到了通知,也会被接进宫里居住、养老。
接下来是为期半个月的礼仪培训,罗穆斯完成得十分顺利。
在一个良辰佳日,罗穆斯换上一身精致的戎装,被带到了一间气派的厅堂。
正席空着,一个黑衣男孩背对着所有人,兀自把弄着唧唧复唧唧的蝈蝈。
郎官朗声宣布:“新晋侍卫拜见太子殿下!”
罗穆斯便跪在地毯上,向男孩瘦小的脊背叩首两次,同时高呼:“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吓得竹笼里的蛐蛐都不敢唧唧了。
接着,罗穆斯抬起头,男孩也转过身。
两人四目相对,先是双双小吃一惊。
片刻后,这份惊愕便完全转换为了一种倾盖如故的好感。
因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都是同一类人:父母之中一方是华夏、另一方则是彻底的外族;生于大秦,长于大秦,热爱并忠于大秦,却很难被血统纯净的老秦人们所接受。
“平身!”太子给侍卫下达了第一道命令。他刚下完令,马上又前倾身体,对罗穆斯做了一个搀扶的动作,仿佛生怕对方不照做。
罗穆斯便稳稳起身,按照仪轨站到了储君的左侧身后。
“都退下!”殿下对视野里的所有人说,“未经召唤,不得擅自上殿!”
一番话,尽管发自清越的童声,仍旧力拔千钧、不怒自威。
“诺!”众人作揖,然后纷纷退出殿堂。
那个时代的中国人都是这样豪迈,说起话来嘴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