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语气中竟然听出了委屈的感觉。
难道要她说,她不怕李翠萍,她是怕他将来某天会要了她的命?
为了活命,她决定还是和他保持距离?
徐瑶瑶斟酌着话语,发现怎么说都不大行。
最后,她只能泄气般慢慢开口,“我……我后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合适。”
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无端令人误会,没有原因的疏远只会更令人寒心。
陆江心底里的嘲讽和自厌感霎时涌起,细密疼痛如针扎似的落在他心口处。
果然,哪里会有人愿意和深潭中爬出的鬼魅来往,那黑暗寒冷的谷底才是他这种人应该待着的地方,他不该奢求那遥不可及的温暖。
他沉默片刻,最终只缓缓应了句,“好。”
他没有继续追问她为什么不合适,这令徐瑶瑶松了口气。
“陆大哥,白芷今天晒完估计就可以收了,过两天我拿去镇上卖,卖完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卖药材。但是陆朵认字的事我会上心的,到时候找个隐蔽地儿我教她就成。”
这批白芷能卖不少,再加上家里寄来的钱票,短期内钱是够用的,所以她可以缓缓再卖。
对面陆江低垂的眼睑里早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巨浪,充斥着令人癫狂的血红,身后紧握成拳的青筋昭示着他此时的隐忍。
最后,他将所有情绪压制下去,低声应了一句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随后与徐瑶瑶道别后匆匆离去。
徐瑶瑶手握着镰刀有些恍惚,她怎么感觉陆江今天怪怪的?
正值中午,林翠萍拎着饭盒到陆江上工的地方正准备刷刷存在感,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人影,顶不住这热辣的日头,她只好灰溜溜回了家。
一回到家里,亲爸李红辉正坐在堂厅严阵以待地等着她。
“你去哪儿了?”李红辉压抑着心头怒气问道。
李翠萍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我哪儿也没去,就出去随便逛了逛。”
“你提着饭盒去高粱地上闲逛?”李红辉指着她鲜亮小皮鞋蹭上的鲜泥,火气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是不是当我和你妈都是傻的?!”他一声大喝,李翠萍忍不住抖了抖。
一旁朱慧连忙劝说道,“当家的,你先消消气,萍儿向来有主意,先听女儿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先!”
李红辉依旧指着李翠萍破口大骂,“我怕她就是太有主意了!那陆江是个什么家庭,除了那张脸还能得个啥好?值得你这样眼巴巴贴上去?丢人!你爸我都替你丢人!”
李翠萍一听就知道她爹这是啥都知道了,想到这里她反而挺起胸膛,端足了气势。
“爸,这你就不知道了,女儿可不是看中他那张脸,反而是看中了他的家庭!”
这话一出李红辉被气得直喘气,指着她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你——”
李翠萍见状赶紧解释,“爸!你想想我们这家里缺了啥,那不就是缺个未来的顶梁柱嘛!”
李红辉一愣,和朱慧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迷惘。
见他们不明白,李翠萍直接把话摊开说。
“陆江以前在陆家,那确实一跳进去就是火坑,我是半点瞧不上他的。可现在不一样了,陆江分了家而且他和陆大保两口子势同水火,想必以后也不可能给他们养老。我要和他好了,他不得把你们当亲爸妈一样看待?”
“可陆江是净身出户啥也没有,你这嫁过去日子得过得多紧巴啊?”
朱慧最疼闺女,想到闺女要嫁入那样穷困的家庭,心里忐忑极了。
李红辉此时倒是平静下来了,一双精明的眼睛此时正不停转着,明显在分析李翠萍话中的可行性。
“我可没说要嫁过去,我想的是,他当我们家的上门女婿!”
李翠萍摸了摸两个垂下来的麻花辫,嘴角得意地上翘。
这话一出,顿时惊住了厅里的两人,很快地他们眼光发亮,迫切的喜意染上眉梢。
他们这辈子就生了一儿一女,大闺女从小活泼聪明长得也俏,虽从小就见不得比她漂亮的小姑娘因此惹了不少麻烦事,但也算是平安长大了。
唯一的儿子却因小时高烧救治不及时成了傻子,平日里三餐都需要人伺候,更别提干活做事了。
年轻时两人还想着再生一个,但这么多年也没再蹦出一个子来,长而久之也就歇了那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