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潇点头后,季管事进来拱手行礼:“向主君和夫人问安。不知主君传唤,所为何事?”
易潇坐到上首的太师椅中,身子靠着椅背,双臂搭在扶手上,神色如冰封冻土般冷硬,斜飞上扬的剑眉压着漆黑的眸子,流淌着深不可测的威严。
“这幅画是你陪着夫人采买的么?”他扬了扬手中展开的画轴,语气平静而冷肃:“把当日买画的情形悉数道来。”
季管事不知何故,但已被易潇审问的气势吓出一身冷汗,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努力镇定地把当日采买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杜清沅在一旁听着,不禁感叹易府的管事都不是泛泛之辈啊,季管事居然能把那日买画时的所见所闻描绘得一字不漏,连那当铺的吴掌柜面上长了三颗痣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模糊的印象中只记得吴掌柜说的那句“不贵,六百两银子”。
易潇听完,让季管事呈上买画的收据,收据上写着“今以六百两银子市杜之蘅真迹鹤之春一幅,钱货两讫,立字为据”云云的字样,左下角还有吴记典当行的印章画押。
既然收据上写明了是“杜之蘅真迹”,那便好办了。
易潇神色缓了缓,把收据揣入怀中,瞥过冷汗津津的季管事:“昨日夫人携画回门,被岳丈怀疑这画是伪作……是真是假,还请季管事带路去吴记典当行一问究竟。”
季管事见主君神色稍霁,本松了口气,后面又听见这画疑似伪作,一颗心又吊起来,衣裳汗湿了黏在后背也只能忍着不适,恭谨谦顺地在前方带路。
易潇把画丢给他拿着,季管事捧着这烫手的山芋,心底把吴掌柜暗骂了数遍。他当了多年采买的差事,还从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差错,捧着画的手心直冒汗。
杜清沅也跟在易潇身后,三人一同上了马车,直奔东直门大街的吴记典当行。
今日是安南将军领兵凯旋抵京的日子,眼下还未入城,城内多处官道依旧封锁戒严,不容车马经过,只能下马步行。
车夫避开官道绕进坊中小巷,在临近东大街处的巷口勒马停车。三人下车,步行前往吴记典当行。
一楼的伙计正在盘点货物和账目,见有人撩开门帘进来,抬头浮起笑脸相迎:“客官里面……请。”
伙计的笑脸在见到传闻中那位玉面阎罗的瞬间戛然而止,尾音颤抖着说完那个言不由衷的“请”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