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松警惕后的错觉。
祁硕在六年前见过质子雍殊,喧哗的街道上,少年踏上了王姬的马车。
“我会让她回来的。”王姬妥协道,她看着眼前如云雾般捉摸不透的男子,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底气不足而操之过急。
她送了一名颇有姿色的婢女到雍殊身边,但没有预料到雍殊会生气,更没有想到他毫不顾忌她的脸面,直接将婢女送回。
她克制不住对雍殊的试探,可他却界限分明。从前在周朝为质的弱国质子,如今对天子之女的敬重只留在言语中。
是由于雍国如今强盛,还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
王姬扫了一眼地上的婢女,她们穿着相同样式的赭色衣裳,哪怕看不清她们的脸,她还是一眼辨别出阿瑶的位置。
如此气质与姿态,她实在无法淹没在人群中。
可距离雍殊离开洛邑,已经过去了五年。
王姬轻轻吐了口气,按捺内心的复杂的情绪。
“都起来罢。”她终于说道。
婢女们如蒙大赦,纷纷从地上起身,衣服摩擦的窸窣声中,阿瑶低头往左右看了几眼,八名婢女中,只有她身旁有积水的浅坑,这导致了她膝盖之下的布料被泥水浸湿,污渍染在赭色的衣裙上,突兀且脏乱。
这很不得体,让她感到难堪,她低下头,不愿看到其他人。
是因为泥水的痕迹太明显了,所以他才总会注意到她。雍殊想。
这不值得他在意。
“原来你们二人躲在这里!”
夹杂怒气的声音让一行鸟雀扑腾飞走,雍衡大步走来,他拨开横亘的桑树枝条,探究且愤怒的目光在王姬和雍殊之间扫动。
他特意让负责玉台的人将王姬和雍殊的住所分得最远,可他们还是见面了,还是在王姬住所附近的僻静处。
雍殊果然对王姬有意,只是一个为质多年的弃子,怎么配与他争抢。
雍衡克制怒火,高呼问道:“二哥偷摸地和王姬说什么?要是让那些吹捧二哥道德的人知道,怕是要觉得二哥的举止虚伪了!”
不等雍殊说话,雍衡看向王姬,心中不满在看到那张秾丽明艳的面容时立即如流水泄去,怒气被痴迷取代。
王姬美貌早在一年前便随使臣传回国内,但雍衡每次见到这份美丽时仍然被惊艳,特别是她弧度多情的美目落在他身上时,让他迫切地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国君向周天子求亲时,求的是雍国未来的君夫人,因此雍国内部早有共识,王姬的丈夫是谁,下一任雍国国君便是谁。
雍衡瞥了雍殊一眼,国君之位也好,王姬也罢,谁都不配与他争抢。
身后传来迟缓的脚步声,雍衡眉头一皱,很快闻到一股草药味在身侧荡开,这种味道只在一个人身上出现。
来者是雍国世子雍识,他生来体弱,近年来更甚,脸色因行走而浮现病态红晕,空荡地挂在他身上。
雍识抬手制止三弟的吵闹,他像是察觉不到周围怪异的气氛,沙哑着声音提醒道:“典礼将要开始,王姬请准备前往罢。二弟你也该去往司马身边了,父君将秋狝事宜交给你,你万不能拖了其他人后腿。”
“多谢世子提醒,我正欲前往。”王姬与他道谢,她抬脚想要离开,但在察觉雍衡毫不掩饰的打量时,心中浮现了一个想法。
雍识抓着雍殊的手臂,又对他叮嘱了许多秋狝上的礼仪与步骤,小到旗帜的方向都要过问,雍殊嘴角含笑地倾听,时不时回答雍识的提问,十分敬重兄长的模样。
装模作样。雍衡嗤笑一声,雍识以前嫌弃大蒐礼繁琐吵闹,从没有亲自到现场过,此时却以过来人姿态教导雍殊,病得快死的人还端着世子的架势,也不怕累死。
嗤笑不加掩饰,雍识话音一顿,这位三弟比他小六岁,仗着生母得宠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又因为他的病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而雍殊不同,他主动代替兄长到周朝七年,回来之后亦恪守本分,从不僭越。
见雍殊不像三弟一样不敬,雍识便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他得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他还是雍国世子。
雍衡百无聊赖地四处观看,他看见王姬被他的笑声吸引,她似乎也对世子的喋喋不休感到不耐烦,表情无奈与他对视一眼,但是她的视线很快从他身上移开。
他恋恋不舍地追着王姬的视线,看到了立在一旁婢女。
那名婢女衣裙脏污,在婢女堆中显得突兀,雍衡感到不喜,但她的相貌……
雍衡心中大惊,随即大喜,这些低贱的奴仆中竟有这般美色,而且……他看着那张颔首低眉的面容上,恍惚以为这是另一个王姬。
他怔怔地在王姬和婢女之间来回比较。
这个婢女的眉眼,与王姬有五分相似,同样妩媚的眉,缱绻的眼。
热火在体内流窜,他暂时得不到王姬,但是另一个美人相伴也不错。
王姬察觉雍衡贪恋的神色,掩于衣袖中的指尖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