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
“姆嬷,”冷元初用纤细的手指抹去流到下颌的泪水,“我看到你给我的地契有大板巷长街商铺,想试一试自己经营,可以吗?”
“好,只是这身份……”
“我想自称邱东家,或是男扮女装都好,姆嬷放心,不会要亲王府知情的。”
邱氏思索一会,点了点头,说道:
“大板巷王掌事,是可信赖的人,你的身份不好隐瞒,我会与他说,此后商街一应事宜,你查账定论后吩咐他去落实,佣金与收成自己保存好。放心,大板巷地契为母自留一成,有什么紧急的事为母会知晓的,初儿放开手脚经营便是。”
“好,谢谢姆嬷!”
邱氏用手帕擦去女儿脸上泪痕,再取了香粉为女儿点了点,虽是不忍,可还是开口与女儿讲道:
“女儿,为母这般说来虽是残忍,若他真的有纳妾的心思,初儿,可不能与他争执啊,郡王不管有没有别的女人,你如今已是正室,要有包容之心……”
冷元初咬着帕子,沉默点了点头。听说堂哥邀自己喝茶,离了母亲,登上越国公府最高处的望天阙,在这里见到堂哥,和面色不虞的温行川。
“堂哥!”冷元初提起裙摆奔来,温行川很想那轻盈如丝雀一般的身影扑进他的怀抱,可她并没有,而是去了冷元知那里,甚至主动握住他的手。
“堂哥,伯母身体如何?我礼谦小堂侄如何?”
“都好都好,”冷元知宠溺摸了摸小妹的头,“小妹来,这边喝茶,我带来你最喜欢牛栏坑肉桂。”
“太好了!好久没喝到想喝的茶了!”
“来,坐。”冷元知没有邀请温行川,但温行川依旧不急不慌走过来,不管妻子怎么想,盘腿坐在她身边,与她挨得近,一同面向这位堂哥。
冷元知瞥了眼,没多说,将新茶置入被烫好的玲珑青花盖碗里,自炭盆上取下铜壶,环壁注入滚热的山泉水,撇去茶沫,一番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三支玉杯里都盛满了通透茶汤。
冷元知五指并拢指了指茶杯,请二位品尝。
“我最爱看哥哥行茶,好泉配好茶,这肉桂要想爆发出最佳口感,还得配哥哥的手艺。还是哥哥懂我!”
冷元初心情高兴许多,礼貌替温行川先取来一杯茶,再取了自己的白玉茶杯,认真品那绵厚酽郁的茶汤。
“确实是好茶,孤有幸在皇帝面前品过,口味醇厚果香四溢,难忘。如此好茶怕是千金难买,不过孤还有这个实力。”
温行川放下茶杯端坐,面色平静问道:“敢问堂哥是从何处得来,也好让孤为爱妻备好,日日品尝?”
冷元知为郡王续茶,轻飘飘说道:
“冷家在武夷山中有茶田,比不过进贡的顶级岩茶,不过私家茶庄制作追求些口味罢了。元妹回去的时候记得把其他茶都带走吧。”
“多谢哥哥!”
“还记得小妹来江宁前一直偏爱淡雅的芽尖黄和鹅绒黄呢?如今倒是喜欢上新颜色了,哥哥看着甚是惊喜。”
冷元初没吭声,温行川有些坐不住,“原来夫人有喜欢的颜色啊,怎么不和夫君说呢?若是喜欢绒黄,便要织造局去做个十件,为夫也觉得夫人穿鹅绒黄一定是极美的。”
冷元初微微侧过身轻轻回应一句:“多谢郡王。”
“小妹到了江宁生活如何,可还记得,小时候带你爬山,挖笋、放纸鸢、识百草,带你坐着乌篷船数星星?”
“当然记得,”冷元初放下茶杯,回忆起儿童时光,眉眼藏不住的充盈和满足。
“我小时候睡觉不安稳,还要哥哥每晚为我讲故事,哥哥还因为给我讲那《山海经》里的妖怪,被伯母揍了呢!”
“又要揭哥哥短,你个皮佬佬。”
冷元知宠溺看着小妹,从跟着她的小尾巴,长大到与他一同躲母亲揍的小妮子,再到总庄各位伙计都认识的女掌柜。想起他带过女扮男装的小妹去男人混迹的戏楼,一起沿街售卖村民滞销的果子……
冷元初望着堂哥,想起儿时在私塾发了热,堂哥火急火燎跑到她身边,把她背起奔向医馆。他为她削过小木船,一起追着溪流看船漂流,那只小船,她带到王府,摆在床头。
她记得堂哥与她讲的,或深或浅的道理,记得就在两个多月前,他少见失控,欲言又止间,想要拦住她不要来江宁府……
鼻尖又酸了,她垂下头隐藏哀伤的情绪,温行川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本应温馨的回门宴,一家人各怀心事。
冷兴茂心疼女儿,却无法在没弄清事实的情况下轻易苛责这位皇孙。邱氏完全不理女婿,拿起金箸为女儿夹菜。
温行川默默观察冷元初喜欢的菜,为了回王府后吩咐总膳堂和仰止园的小膳房记新菜谱。
告别父母兄长,冷元初再次把自己蜷缩在马车的一角,想着后日与首府这年高门女眷见面,如何保持身份,还能悄悄打听温行川的往事,却听到他低沉的道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