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情在吃上的挑,不是挑食,也不是看价格,看食材稀罕程度,而是看师傅的烹饪手法。
就像海澜湾一街之隔的巷子里,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苍蝇馆子,她这三年吃了有好多次。
但秦云舟的成长经历来看,他这么会做饭,实在是没道理。
“你这做饭的手艺,跟哪儿学的?”
宋予情喝了一口海鲜豆腐粥,随口问道。
秦云舟微一抿唇,“我妈。”
宋予情闻言,动作一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按理,她应该和当初在悦星一样,用乔香君套秦云舟的话,进而摸清他对秦家的态度。但那是不知道乔香君当年的经历。如今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又捧着人家儿子做的饭,再探话就有些不合时宜。
好歹也得等吃完再说。
于是宋予情只能“哦”一声,闷头干饭保持沉默。
却不想,秦云舟自己主动说了起来。
“我妈年轻时,在国外留过几年学。吃不惯西餐,再加上要想办法解决生活花销,就去一些华人馆子里做帮工。
“她很喜欢学习,就连做菜也是一样,因为做事勤恳,很招其他人喜欢,一来二去,掌勺师傅也就教她怎么做。后来,每当店里人多,师傅顾不过来,她也能临危受命顶着上。
“后来她回国后,落下许久,原本手艺都生疏了,也没想着再捡起来。直到当时她领我回家,我心里有怨,不高兴她带走我,便学电视里绝食,想着叫她难过。
“结果她倒好,不仅不难过,还每一顿前,都会先问我吃不吃。我若说不吃,她就给自己做好的,还专程在我面前吃……”
听到这里,不用秦云舟多说,宋予情都能形象得到,当时的画面是何等好笑。
乔香君似乎比她想象中更有趣,更聪明,也更坚强。
尤其那时候,她已经经历了秦家的五年囚禁,有着非人的心理创伤。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有种野蛮蓬勃的生命力。
这样的人,就像是在碎石丛中,不断顶着往外长的竹笋。
艰险再多,苦难再多,依旧有着生生不息的向上的渴求。
回想起当初种种,秦云舟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后来,我屈从于美食的诱.惑,服了软,本以为只等着吃就行。可她最后却让我学着做,说只有这样,她走之后,才不但心我吃不好。”
当时他不觉如何,如今回想,竟是一语成谶。
又或者,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提起母亲,秦云舟早已不是当年对乔香君抵死不认、不从的态度了。
至少眼下看来,他完成了与自己的和解。
宋予情静静听着,然后认真扒饭。
等最后的一口汤下肚,她才放下碗,拿起餐巾纸轻拭唇角,“这么看来,你母亲人还不错,并不像当初杨院长担心的那样。若是当初真留你在悦星,宋家出事,牵连福利院青黄不接,只怕你过得还不如现在。”
秦云舟拿碗的手一顿,不知想到什么,轻笑摇头,“世事难料,好或者不好,不是这么算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宋予情挑眉,“怎么说?”
秦云舟抬眼,望着她,一阵沉默过后,才轻声道。
“人有软肋,便有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