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一点儿情面没留,但卫崇愣愣地看着她,听完了这一顿臭骂,依旧一言不发。半晌,他吸了吸鼻子,摇晃了一下,竟是像在忍着泪意。"怎么?不服?"徐鸯又道,"那就把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究竟王伯琰怎么惹到你了,你要千里回来,当着朕的面为难他--还是说,你这是醉翁之意,杀鸡儆猴,先前同朕说的什么谋朝篡位的话,都是真心的了!
"
孙节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卫崇才终于有了反应,低下头,喃喃道:“.....臣不敢。”“朕看你都做出来了,哪里有什么不敢的!”
最后一句怒斥戛然而止。
大抵实在是气急,徐鸯终于停下来,只急促地喘息着,缓着气。她也满面怒容,就这么瞪着卫崇,瞪着卫崇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僵持着。周遭几个内侍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不止因为徐鸯几乎从未这样盛怒过,还因为方才她说那话。
谋朝篡位。
这样大的罪名,别说是一条命,论理,是要牵扯九族的!何况这还是皇帝亲口说出的话!
而卫崇竟仍倔驴似的,避着她的视线,不肯开口。不辩解,更不反省。若说先时还死死盯着她的小腹,现在,他更是低着头,只盯着地砖,倒摆出一副引咎受颅的模样了。
他的九族,头一个倒确实也就是皇帝本人。直把徐鸯气笑了。她正待再骂,却是一个有些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将军.......咳咳.......应当是有正事寻陛下吧。"王琬说,他这句话来得实在出人意料,机敏如岑先,也没拦住,“陛下也不必动.....咳....等说完了正事,再问将军的失仪之罪,也不迟。"
闻言,卫崇却是一怔,越发咬牙,悲愤起来。
-他夜闯章德殿,当然没有什么"正事"。
徐鸯甚至比他自己更明白这点,见状,冷笑一声,同王琬道:"你还费心为他说好话呢--你瞧他是那种记你恩情的人吗?
这下,王琬也不敢答话了。
着道:"臣.....臣当真没有不轨之心。臣也没有不记得陛下的恩情。反而卫崇听这仿佛就是说给他听的一问一答,眼睛更红了,倒终于愿意开口,嘶哑“--那你方才是什么?鬼上身了吗!
"
“是臣一时情急,御前失仪。”卫崇忍气吞声,忍着心口刺痛,咬牙道,"臣现在知道错了......"
“一一那就致歉!"徐鸯厉声道。
于是,卫崇好不容易挤出的话,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瞪着徐鸯,徐鸯也瞪着他,又把手指向倚着柱子,面色有些错愕的王琬。"致歉!"她重申道。
.....臣今日确实莽撞了。臣愿意为此致歉。”卫崇梗着脖子,究竟没能忍住,红着眼,
又字字泣血地劝道,
有大敌当前,他千不该,万不......不该哄着陛下要这个孩子!“但臣也有一句话不得不说.....臣不是针对王侍中,实乃陛下如今正是大展宏图,又"
“什....."王琬终于听出不对劲,本能地想追问,不过这回,岑先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一一哈!”
徐鸯也真是气笑了,连王琬也顾不上管,只笑着摇了摇头,怒道,“你也知道南边刘肃虎视眈眈,大业未成!你也知道这样的时机,不宜再生变故!”卫崇一顿,面色悲切:“陛下既然这样明白,为何还--"那不是你这个蠢货那夜喝得酩汀大醉吗!"徐鸯没忍住,怒急抢话,又气冲冲"--
地,举着那指着卫崇脑门的手,快步走到卫崇面前,连声骂道,“不止喝了!还忘得一干二净,倒跑我章德殿来撒泼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我--"卫崇无意识地答了两个字,才又猛地意识到徐鸯在说什么,双眼睁大,整个人僵硬起来,又不自觉地开口,闭口,反复而满意地打量过徐鸯的小腹,也不知究竟看出来了什么,他才又哑着声音道,
“陛下的意思,难道说这......这孩子是...."
"朕什么意思也没有。"徐鸯冷声道,"--现在你若无事启奏,就滚吧!"卫崇张口结舌,但很快又不禁笑起来,连道:"好、好。是臣碍陛下眼了,是臣的罪过
....陛下切莫动....臣这.....
一面说,他一面转过身,一个趔趄,惊得孙节上来要扶。“.....让他自己走!"徐鸯道,"一个车骑将军,倒要你中常侍去扶,成何体统?"于是卫崇便又喃喃道“对",把孙节推开,往殿外走去。正在此时,却是孙节突然惊呼,“哎呀!将军,你胸口一一”一声,才发现那血俨然早已晕开,分明是有伤口崩开,且伤得还在要害。只见卫崇那深色朝服之上,竟染上了血色!方才众人都不曾察觉,也是孙节叫了这也是直到这声惊呼,卫崇才突然意识到疼痛似的,又是一个摇晃。“......你伤了?"徐鸯收回手,皱着眉问。
卫崇张嘴,想说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