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千手佛间依旧感到一阵无法排解的怅然。
脑海里画面飞转,倏尔出现了妻子葬礼上的棺椁。精神松懈反应肉.体,连带着他不受控制咳嗽了好几声,因为情形实在有些难看,男人也没再继续寒暄什么,只用回身招了下手,示意水户先走。
之后换药喝药,又耽误掉了一段时间,千手佛间干脆不午休了,吩咐待命的家忍:“去叫扉间过来。”千手扉间当时正在补训练。
家忍的传唤让他意外了一下,毕竟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算是半机密,哪怕是儿子,也是在隔天固定时间段里,短暂的见面问候一次。
讲道理,见到家忍时他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了一下一一但很快,他意识到整个族地都还是安静且祥和的,家忍到来,显然不是他猜测中最坏的那种情况。不止不坏,见面时他发现,父亲的神态复杂但柔和,心情似乎难得的很好。
千手佛间依旧倚靠在窗边,午后阳光正好,连人苍白的病容,都因灿烂的金色而显的颇有精神。千手族长看着自己发间带汗的儿子,抬手示意他坐来身边。
千手扉间不自在的捏了把袖口,挪过去端坐好。父子俩就这么沉默的晒了一会儿太阳,千手佛间挺悠然的,扉间就不一样了。
他紧张。
紧张了快十分钟后,他突然听到父亲问:………扉间喜欢水户吗?”
室内气氛猝然一顿。
千手扉间其实还没从紧张状态中出来,乍一下都没注意到问题是什么一一
但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他原本脑内反射般的答案“当然不喜欢啊”,居然有点说不出口。
小孩儿这一刻的表情也可以说是很神奇了,老父亲将好笑的神色压回眼底,又问:
“那是讨厌她吗?”
千手扉间这次听清楚了,但心底微妙的膈应,搞得他居然也说不出什么负面答案。
但父亲是父亲,同样也是族长,扉间从小就没有在佛间面前隐瞒自己念头的概念,稍一思索后,哪怕别扭,依旧实话实说。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太擅长应对她。”“嗯?”
“有时候烦人,但也还好,说话的方式奇怪,也不像族里的其他姐妹一样有分寸,可是除任性之外,对我好像又很有耐心一一”
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应该举个具体的例子,但一回想,似乎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他体感是渗透了生活的每个角落,但这时专挑一件讲给父亲听,倒像是他在小题大做。
千手扉间:……这熟悉的憋气感!
他自觉抱怨的堪称直白,语气也该是烦躁且无奈的,很能起到一个告状的作用,可在千手佛间的角度,却只能看出一股被烦躁掩盖住的茫然和无措。
千手佛间想:这并不是孩子的问题。
他们生来就被教育者成为忍者,似瓦间那样的,一生区区五六年,到死都还是个小孩子呢,却没见过母亲几面,也没戴过什么女性长辈做的东西一一
别说妻子了,近几年战场分散,耗起来动辄三月又三月,他也没像普通的镇民父亲那样,用竹木给孩子做过什么玩具。
生活中柔和温软的元素总是转瞬即逝,于是大家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习惯了直来直去,习惯了见血,习惯了坚强和忘记。
一个孩子,面对你没有教导过他的东西时,除了烦躁,他本来就该是茫然无措的。
千手佛间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要死了一一
不到油尽灯枯的,他怎么会出现这样软弱的情绪,不过短短一个午后,就想起妻子两次呢?
“父亲?”
千手佛间回神,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好笑。
明明是咬牙硬撑也不能死的时刻,居然还自怨自艾起来了……
于是在千手扉间眼里,父亲似乎只是短暂的晃了下神,很快便恢复过来。
然后,他听到父亲犹带笑意的声音说:“奇怪、捉弄、没分寸,听起来都是让人烦躁的事情……“但是扉间为什么说不出′讨厌她'的话呢?”扉间想说我心里嘟囔过八百遍了,可对上父亲的眼睛,他微妙的再次卡了壳。
看着有点傻。
于是男人终于没能忍住,咳嗽着笑出了声。他抬手按住小男孩的发顶,几乎是他生来头一次,没再类似的询问后,做出【男子汉要心胸宽广)【她是客人】这样的训导和指示。
他只是耐心的告诉他的孩子:“喜欢和讨厌,本身就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也没什么明确的转变接线。”“但这种情况下,"老父亲叹息着说:“一个人明明做着让你烦躁的事,却还讨厌不起来一一”
“那就已经是喜欢啦。”
和族地里温情脉脉的父子局不同,漩涡水户离开族长舅舅的院落,就开始计算。
婚约绑定军事援助什么的,出了院门她就不会认了,两家之后合作,只会是因为“做生意”。
这种事族里已经有固定的流程了,只要注意着对谈和文书上不落口实,那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