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后,一轮残阳缓缓而落。
“沙——”
鸦群闻声惊起,墨翼如云,一时遮天蔽日。
温时玉猛地睁开眼,惊起一身冷汗。
一丝温热沿着额角蜿蜒而下,她视线一片模糊,只觉四周幽冥如暗室,静谧异常。
这是哪?
心脏被揪紧的疼痛仍然历历在目,她下意识动了动,却发觉自己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身体蜷缩在冰凉地面上,身下有几颗尖锐的石子,硌得人生疼。
忽得,她耳尖微动,捕捉到了外界的一丝声响。
“你当真把她弄死了?”
那声音压得极低,隐隐透出几分焦灼,似是在和人争执什么。
“你疯了!没了她,我们的粮食上哪去要?”
屋外沉默半晌,另一个男声粗噶地笑了一下,口音与方才的人有些不同:“急什么,我是为了你们好啊。”
“平白死了女儿,那个温知县还不方寸大乱?到时我们趁机混进粮仓,岂不想拿多少便有多少!”
“不说还得起印子钱,连明年的租子都够了。”
“况且——”他话锋一转,不紧不慢道:“人已经死了,你们若想不被发现,听我的或许还有活路。”
“趁着那大官还未到,这恐怕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道粗噶男声明诱暗胁,其他人无法,一时气极:“你!”
“现在把尸体处理掉吧,”粗噶男声哼笑一声,“免得夜长梦多,再让官府找到这里。”
脚步声纷杳沉重,温时玉察觉到他们似是朝自己过来,顿时心跳如擂鼓。
“咔”的一声,门开了。
借着夕阳余晖,她挣扎抬头,努力看清眼前之人。
为首的男人身形庞大,髦发微卷,腰间别了一把阔如残月的镰刀。三两步到温时玉面前蹲下身,如同一座山倾压而下。
他张口,正是方才粗噶的男音:“你竟然没死?”
“命倒够硬,只可惜……”男人眯起眼,尾音已然带了杀意,腰间弯刀犹泛冷光。
温时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把视线投向了男人身后的三个人身上。
那三人都以黑布覆面,只露一双眼睛,均身着粗麻衣物,身形瘦弱。此刻身子僵直,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着惊恐。
她口中被塞了块布,此时只能尽力发出“呜呜”声,示意他们把布拿掉。
其中一个瘦高的男人见状,有些犹豫着开口:“要不把那布条撤掉?我瞧她像是有话要讲。”
温时玉双眸一亮,当即朝着那人的方向奋力点头。
那粗壮男子闻言眯起眼,半晌嗤笑一声道:“也罢,自是该给她个机会交代遗言。”
口中阻塞一空,她费力咳了几下,微微缓解了口腔肌肉的酸涩后,便立刻抬头望向他身后为首的男人。
她直视着那人,眼似寒星,声音沙哑,一字一句:
“别信他,他要害死你们!”
粗壮男人脸色骤变。
***
“住手!”瘦高男人惊惧交加,上前抵住粗壮男人高举弯刀的手,“让她把话说完!”
粗壮男人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浮现一抹厉色:“你们别被这女人迷惑了!她是想拖延时间,等官兵来救她!”
“——可别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欺压你们的!”
那男人听了,当即停在原地,目光在温时玉和粗壮男人间扫来扫去,面带犹豫,脚步踟蹰。
温时玉心中暗叫不好。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原主与这些绑匪竟还有其他过节。
但她定了定神,没急着为自己分辩。
不能被粗壮男人的话带着走,当务之急是把水搅浑,让这几人内讧起来。
她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冷笑一声:“怎么,是被我说中了,想杀我灭口吗?”
“听口音,他与你们不是一处的,杀了我,他自可一走了之。
“可你们呢?”
少女面上一派沉静之色,眼珠黑如曜石,直直地望向惶恐的三人。
“就算你们也跑了,你们的妻儿、族人、亲朋呢?”
她声音更加沉静,却在对面三人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他们本只想绑人、索粮、再将人好生送回去,此事就当做没发生,若是这个外城人真的将这大小姐杀了……
见几人眉间浮现出忌惮与忧色,温时玉立刻趁热打铁:
“你们不妨再想想,你们曾被我欺压怀恨在心才来绑架我,此事昭然若揭。”
“而他与我无怨无仇。除了你们的一面之词,谁又能作证这桩绑架案他有参与?”
三人顺着她的话往下细细一想,后背霎时惊起一层冷汗:
这人根本就是想让温时玉死无对证,从而全身而退,将绑架的罪名全然栽赃给他们!
粗壮男人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