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采扑哧下笑出了声,手上扇子也未闲着,轻轻砸向越桃肩头,“说什么呢?你阿姊可是正经生意人,这处的小郎君们多是家里遭了难,来我这学艺卖艺的,若是得了机缘,换个主家卖艺也是有的。”
越桃抬头望了眼夭采阿姊,心有转念,多年前所见仍历历在目,不知阿姊这番是郁结纾解还是着相甚深,她按下不提,只是还如方才那般道,“那阿姊可真是个大善人,哎呀好饿。”不光嘴上说说,小肚皮也跟着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小馋鬼,走吧,先用了饭,我们姐妹再叙叙旧。”说着话,三人便入了其中一处二层小楼,香云纱低垂门廊,晚风送响,纱中珠玉叮铃作响,甚是雅致。
阁内陈设很是简单,细看却处处价值连城,八仙桌案莹光暖白,烛火一映,霎时琉璃般万千颜色自现,非东海百年蚌贝莫属,此物就是人间皇宫也未必可得,却在这堂而皇之地用来做饭桌。
如此名贵之物上面放的菜色竟是八凤宴,此凤非彼凤,通俗些就是全鸡宴,“阿姊,这口我想了好久了,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越桃说罢便埋头吃了起来,吃相斯文,但吃得极快,连头都不带抬的,这要放在寻常人那,定是不悦的。可桌上另外两人,一个慢悠悠地夹菜吃着,如在自家般,时不时还给越桃的饭碗添砖加瓦,另一个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斜眼瞅着对面的冷面郎君。
“赵郎君大名,我也是听过的,梁州有位大人进京赴了职,他夫人是我这的常客,说起梁州近两年的青年才俊非赵郎君莫属,我这妹子一无岳家可供郎君仰仗,二无家底撑着你的门面,待你来年高中,我这妹子该如何自处啊?”夭采噙着笑道,她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族今日花好月好,来日便换了副道貌岸然的蛇蝎面孔。
赵朗面色未改,抬起头来,神情甚是平静道,“人心凉薄,阿姊有此顾虑亦在情理之中,可我娶桃桃,无关权势富贵,我考取功名,更与那些官场蝇营狗苟无关,不过是来这世上一遭,想多做些事。”
夭采闻此言,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探究,她忽的嫣然一笑,举杯相邀赵朗共饮,只是很是不小心擦到了赵朗食指,“原是如此,是我错怪妹夫了,你我对饮此杯,方才那些不愉快可别怨我。”
“是我要多谢阿姊宽宏大量。”赵朗一饮而尽,这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夭采面色错愕,只得微微低头,佯装与越桃一般贪吃,她真身乃是蓬莱仙山上的一株桃树,生来就是灵气逼人,术法一脉打架斗狠不行,唯余读心一术修炼得不错。
她方才擦过赵朗那刻,只见此人心境澄澈,天地间白茫一片,半点杂质也无,漫天冰雪飘散开来,仿若世间欲望与此人无半点关系。
这怎可能,凡人若无七情六欲,还称得上凡人吗?夭采收敛心绪,瞧着赵朗正一脸宠溺地捋着桃桃的发丝,此间二人相视一笑,浓情蜜意再难化开。
酒足饭饱,越桃与夭采一个心思,小姐妹想多聚几日,赵朗无奈一笑,只得独自回了八角胡同。
娇粉一片的闺房,这对小姐妹无所顾忌地在桃木床上滚来滚去,好不快活,闹得青丝散开,狼狈不已,两人喘气都不匀了。
“阿姊,你与我说实话,你还念着当年那位王爷吗?”越桃平躺瞅着床幔,未有丝毫避讳道,此乃夭采情伤,但凡换个人来问,必是要一顿棍棒打出去的。
夭采停滞了一瞬,仿若似陷入了经年旧事中,轻笑道,“怎能不念着呢,爱我入骨,却为了那本就不属于他的皇位,弃我如敝履。就算他如今早成了一捧土,还总是不经意间入了我的梦。”说着说着,一滴泪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颊,夭采似是无所察觉。
越桃悄悄替夭采擦了去,心疼得很,“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爱也好恨也罢,于我们漫长的光阴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她瞧见那些春晓里的郎君们,便料到此,那些郎君们生得大抵不同,只不过不是眼眸就是嘴巴像极了当年之人。
“桃桃,你可知昔年你我初见,我为何执意与你相交?”夭采侧身看向越桃道,
“定是阿姊觉着我好看,尾巴又大毛又多,想撸我到底。”越桃咧开了嘴,大言不惭道。
“是因为我瞧到了你的心,你生得赤子之心,却又洞察世事,万事看似不过心,却桩桩件件在你心里,无论是何种境遇,你都会过得很好。
有时我好生羡慕你,若是我似你一般,便会放下执念,过我逍遥快活的日子,又怎会在这京城困了许多年。”夭采眼角泛红,哽咽地哭道。
越桃急忙去捉那成串的泪珠,左擦右擦都擦不完,她直接揪了张帕子盖在了夭采的脸上,胡乱一通擦,吓得夭采也不哭了,“阿姊你振作起来啊!为了男人没脑子不丢人,但若是你找的那男人也没脑子,到头来可不就是一场空吗?这样的男人还想他作甚。
实在不行,我找只纯情男妖,你与他欢好一场,说不定那死王爷就被你抛之脑后去了,我有个发小大槐,两千多年连女妖手都没碰过,我看他就不错。”
夭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