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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的第五年 共进晚餐

04

黄昏下的池州府城,万头攒动,人山人海,叶采薇几人在热闹非凡的街市上穿行,走走停停,一路往酒楼去。

“怎么,还没看习惯?”叶采薇转头,睨向落后她一步的佟归鹤。

佟归鹤闻言,与并排着的两位同窗相互看了看,又齐齐摇了摇头。

这些平日里恨不得你来我往八百回合的同窗,今日难得步调行动如此一致,叶采薇“嗤”地一笑,她身侧同样笑着的问鹂接了话:

“明日到庆林书院的讲会,我们还会这样打扮,你们今晚上,可千万千万要看习惯了。”

两个男学生一听,又同时瞪向了佟归鹤,佟归鹤自知好心办了坏事,摸了摸鼻子,悻悻闭嘴。

其实细究起来不是好心,是他的私心。

来到池州府城的路上,他说起人多,便提议老师最好戴上帷帽,以避开城内诸多闲言碎语,谁知老师一转头,就自己把自己——

原本肤若凝脂的面颊,被涂得一片蜡黄,上面还撒着好几片深浅不一的斑点;入鬓长眉,被画得漆黑粗浓,毛发还是倒长着;樱桃小口被彻底改变了形状,变得又厚又大;唯有那双顾盼生辉的眼,无法遮掩,昭彰着她原本娉娉袅袅的美貌。

见到老师这样装扮的第一眼,佟归鹤直以为,自己丑陋的私心已然被无情戳穿。

可是他的老师总比他的揣度要高上好几层,也从不会让他难堪,她对美貌根本毫不在意,扮丑都这样坦坦荡荡。

一行人说说笑笑,又穿过一个街口,他们的身边有马车经过,有人掀开帘子,声音清冷:

“姚先生,好巧。”

自从和离之后,叶采薇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放松开怀地逛过街了。

原本也是想着,容津岸还在山上陪着他的康和县主,她便可以在池州府城里肆无忌惮一些。

谁知道,好心情如同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滚得满地狼藉。

她都打扮成了这样,怎么还能被容津岸一眼认出来?

容津岸的脸仍旧清朗俊逸,即使被那马车的侧帘盖了小半,也丝毫不掩风华。

尤其当此刻,夕阳西下,余晖斜照,打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像冬夜里融融的火焰。

他的眼神总是叫人捉摸不透。

一旁的问鹂见状,不由感叹。

这世上确实有许多巧合事。

因为,叶采薇和容津岸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和今日一样,也是一个“凑巧”。

那是容津岸去叶府拜会完的第二日。就在前一日,叶采薇点评他文章的那句“华而不实,徒有其表”在同去叶府的国子监新生中如同一记炸开的惊雷传得沸沸扬扬,但随即,又因为叶渚亭当众把他单独叫到书房而杜绝了议论的声息。

这些事,叶采薇都不知晓。

那时的她,刚刚得知了彼时的未婚夫、未及弱冠的六皇子,不仅在天子脚下流连秦楼楚馆夜夜笙歌,甚至还早早与人珠胎暗结。叶采薇那时候活得纯粹,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当即约好了闺蜜,一同女扮男装,前去青楼捉人。

路上,马车匆匆行驶,侧帘上下翻动,露出了容津岸的身影,他正在与她相向而行。

“容公子?”她叫住他,用他的表字,“容仲修?”

容津岸疑惑望向她。

大约因为她的容貌酷似早逝的生母姚氏,极少有人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出她是叶渚亭的女儿。

“我昨日在叶府上见过你。”她解释。

“原来是叶大姑娘,在下失礼。”

他的声音真好听,叶采薇想,有些恍然。昨日在府上见了他的脸和文章,独独没有听他的声音。

“容公子是绩溪人?”她又问。

可是不等容津岸回答,她便猛地惊觉已经耽误了约定的时辰,又赶忙催促车夫,把还在怔忡的男人独自留在原地。

入青楼捉奸之前,叶采薇又被闺蜜重新大改了妆容,改得更像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儿。之后便是香艳旖靡的青楼被闹得鸡飞狗跳,叶采薇不怕玉石俱焚,威胁六皇子说如若不让叶渚亭主动退婚,她就把他的龌龊事扬遍京城。

本朝皇室极其注重名声,六皇子虽然从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但最终只能咬牙同意。

从青楼里出来,叶采薇又看到容津岸。

彼时,她还不知他对她的印象已然一降再降,主动说起自己方才不辞而别,以道歉为理由,请他去酒楼单独吃饭。

但八年后的今天,叶采薇不想请容津岸吃饭。

对方不知为何没有留在山上,竟然也来到这池州府城,还偏偏在大街上把她叫住。

就好像八年前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情景翻转。

“容大人。”身后的佟归鹤等人万不敢得罪马车上的权臣,在叶采薇踌躇间,纷纷恭敬行礼。

容津岸的视线却似乎只停留在叶采薇脸上:

“明日庆林书院的讲会,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