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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家是东流县最大的名门望族,其大宅规模之大,整整占据了连着的四条街道。
梅若雪的心腹早已候在角门,待叶采薇母子二人下车,便领着他们进了府。
庭院深深,院落重重,别说这是叶琛第一次来奚家大宅,就连从小在京城对权贵司空见惯的叶采薇,也忍不住暗叹奚宅的富贵荣华。
一路上几乎没遇见什么人,叶琛安静地走着,目光收敛,叶采薇则紧紧牵住他的手,并未说一句话。
等他们停在了一处院落,来到漆黑森严的正堂,却只见梅若雪一人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她下首处有黄花梨木的几张圈椅和几案,却不见茶具,全然没有半点招待过客人的模样。
叶采薇扑扑猛跳的心像是突然被按住,怔愣在原地,叶琛却松开了她的手。
“给七奶奶请安。”
纵使第一次遭遇这样严肃的场合,叶琛也毫不露怯,他将平日里叶采薇对他君子礼节的训教贯彻始终,向梅若雪谦恭行礼。
梅若雪已然换了一身衣衫,缃色雨丝锦八幅裙,袖口缀着莲花缠枝纹的滚边,一整套的头面换成了斜插的金赤玉步摇,见叶琛如此,先笑着让他不必拘礼,又连忙对一旁的乳母道:
“小厨房才做好了群鲜羹和龙井流心酥,带琛哥儿下去用吧,琛哥儿第一次到我这来,可别让我发现你们怠慢了他、不把他当做正经主子,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梅若雪一向温柔和婉,叶采薇第一次见她对下人这般狠厉,头皮一跳。
在叶琛走后,梅若雪又将剩余的三两婢仆遣退,偌大的正堂,只剩她与叶采薇二人。
叶采薇的表情五味杂陈,梅若雪主动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前,像她从前一样包握住她的双手:
“采薇,是我不好,用谎话把你们母子骗来。”
叶采薇觉得梅若雪的手心冰冰凉。
“但这些话,我今天一定要说。”
“你……采薇,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梅若雪的眼中竟然闪着泪光。
***
梅若雪并未留叶采薇母子在府上用饭。
确定人已经走后,梅若雪的乳母,终于按捺不住道: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事到临头,还是心软了?”
既然已经猜准了那位容公子的身份,报信拦人的小厮也在马上蓄势待发,最后关头,梅若雪却命令小厮转了向,另往别院去。
“我若真把采薇母子推到那容公子面前去,七爷回来知道了,怕不是要撕了我。”梅若雪躺在贵妃榻上,懒懒闭目养神。
乳母迟疑一瞬:
“那看来,琛哥儿就是七爷和姚氏,哦不,叶氏的种?”
“不,容安和七爷没有关系,”梅若雪蓦地睁开眼,乜了乳母一下:
“这件事着实太大,若我真做了,在七爷那里,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乳母蜡黄的眼珠圆瞪,这下彻底拿不准自家姑娘的想法。
“采薇已经答应我了,等到她现在的学生完成科考,她就带着容安,彻底离开东流。”
“但……秋闱倒是就在下个月,很快就能结束。不过奴婢听说,姚氏在青莲书院的那几个学生,个个出类拔萃,恐怕秋闱他们顺利中举,还要参加明年三月春闱、四月殿试,距离眼下有整整大半年,其中的变数可就太多了,不说别的,光是七爷回来——”
“七爷昨天的来信说,西南那边的事情遇到阻滞,下个月赶不回来。”梅若雪吸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采薇的那些田庄和铺子,都会便宜转让给我。下个月的秋闱,她也会先以陪学生赴考的名义,前往应天。”
回到别院的马车里,叶采薇再次与叶琛并坐。
梅若雪的话,仍然回荡在她耳畔: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容安的将来考虑。采薇,咱们同为人母,你总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锁在别院的那一方小小天地里吧?”
“容安是个懂事的孩子,越是这样,我越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
“……是我疏忽,御下无方,今天才知道下面的人嘴碎,污蔑你与七爷的关系,还说容安是……你放心,乱嚼舌根子的那些都被我打发了,以后这东流县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和容安的闲话。”
马车辚辚,敲动叶采薇的心扉,叶琛与她挨着,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说是握住也不准确,叶琛的手还小,只能沿着她的虎口,攥着她的手掌。
“阿娘,七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采薇一惊,鸦睫不住颤抖,她反手攥住自己的儿子:“七奶奶对你那么好,容安,你别——”
“可是,”叶琛却难得无礼地打断了自己的娘亲,他小小的眉宇蹙着:
“平日里容安的吃食,已经是珍馐美馔不断,七奶奶今天突然把我们请到奚家,却只让我留在房里……”
叶采薇的柔荑不住地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