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已伤痕累累得令人不忍看。
堂堂天子,竟为臣下所困,还受此大辱!
姬循雅平静无波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我记得,刑律有明言,无故犯夜禁者,杖二十,犯夜禁后拘捕,打伤巡夜武侯者,杖四十,若犯人凶狠非常,逞凶伤人,无论是何等身份,当街打死不论罪。若崔抚仙说的属实,此人罪不小,最轻也得杖麦一百并赔伤者诊金药钱。
一道冰冷冷的视线落到崔抚仙脸上。
仿佛在问,此等小事也需来打扰陛下?
崔抚仙攥紧的手缓缓松开,淡淡应道:“姬将军说的很是。”
“伤人者是谁?”赵珩更好奇这个。
崔抚仙温言道:“回陛下,伤人者是临清侯第七子,”文臣抬眼,目光利利地在姬循雅身上划过,“据此人说,他妹妹上个月才与将军五弟订婚,与将军家也算沾亲带故。”语毕,赵珩心道,这位临清侯第七子绝无半点活着的可能了。
且不说倘不刻意收力,五六十杖就足够将一成年男子生生打死,只他攀亲攀到姬循雅身上,靠威逼利诱刑部官员这条路就走不通了。以姬循雅对姬氏的厌恶,没将姬氏一族族灭,只能算姬循雅活得短,还没来得及。
闻言姬循雅轻笑了声,道:“我在曲州时常常听说崔大人的声名,言及大人,必秉公办事,洁能自守,今日....赵珩截住话头,“今日是碍于同朝为官的情谊,才没能立时下决断,方才听将军所言亦是要按律处置,以将军之为人,定不会放纵亲眷违律,崔卿且放心去办。”姬循雅不阴不阳地看了眼赵珩。
崔抚仙和他几时有情谊了?
崔抚仙更不想和姬循雅扯上关系,但赵珩这话既安抚了二人,又让他们两个在面子上过得去,有些惊讶地望着赵珩。的确有这样一个案子,且确实令刑部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崔抚仙本想之后拿这事试探一番姬循雅的态度,但方才何谨匆匆来找他,他便以此做来找皇帝和姬循雅的借口。他预想过皇帝的反应,或心如死灰不言不语,或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亦或者....但不包括眼前这种,镇定平静,还能顺手缓和一下两人关系。仿佛,姬循雅和崔抚仙,当真同朝为官,共侍一君似的。
崔大人心绪复杂,皇帝终于干人事的喜悦和时事至此的酸涩交织,哑声道:“是。”
静默几息,“陛下,臣这还有几样疑难之事需陛下决断,倘陛下有闲暇,可否赐臣同往御书房之幸?”姬循雅的手轻轻地压在赵珩的肩膀上,微微用力。
看得崔抚仙心中怒意升腾。
逆臣贼子,无耻之尤!
赵珩颔首,"好。”
姬循雅转头,看向赵珩。
赵珩朝姬将军露出一个微笑。
落入崔抚仙眼中,便是忍辱负重,战战兢兢
正欲开口,忽闻外面道:“将军。
是燕朗的声音。
燕朗不会无故来找姬循雅,赵珩道:“将军事忙,朕不愿叨扰将军,耽误要事。
姬循雅定定看了赵珩片刻,森森视线看得人身上发毛,片刻后,也露出个微笑,“臣不敢久留陛下,陛下请。手却没有立刻松开。
赵珩抬手,指尖堪堪擦过姬循雅手背,后者立刻避之不及地移开。
赵珩弯唇,起身理了理衣袍,大步走下玉阶。
崔抚仙紧随其后。
他未回头,却能感受到一道目光笼置在背上,阴郁、黑沉、满是恶意。
他微微偏头,余光看见姬将军仍立在原地。
银甲熠熠,佚貌仙姿,不似此世之人。
皮囊与内里察觉如此之大,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崔抚仙霍地回头,担忧地望向赵珩。
和此等人朝夕相处,同亲近毒蛇有何分别?
既要去御书房,赵珩不知道路,便与崔抚仙同车过去。
共乘。
崔抚仙推辞几次,赵珩以手撑颌,笑眯眯地问:“卿难不成还要同朕三辞三让不成?”
崔抚仙苦笑,知赵珩故意失言,只得揖手道:“臣失礼。”
崔抚仙先前有满腹疑虑,待与赵珩同坐对望时,反而不知说什么好。
比起离开时,皇帝消瘦不少,眉骨棱棱,轮廓愈加分明,精神却比先前好得多,在皇帝为数不多的上朝中,崔抚仙所见的帝王多神色萎靡,遭酒色侵染的眼珠暗红浑浊,远不似眼前人这般,眸光清亮得如一池秋水。“陛下。”崔抚仙张口。
赵珩看向崔抚仙。
却见崔相不堪承受般地偏头,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臣等无能。”
嗓音哑得厉害,带着几分颤意。
仿佛只要再刺激他一点,这苦撑京师许久,在杀人如麻窃国揽权的姬将军面前都言笑自若的文官之首便能滚下泪来。赵珩一惊。
坏了,怎么让朕碰到忠臣了。
赵珩的声音轻却郑重,
“是朕先前荒废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