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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失控就没有人是怪物了 特里安城(九)

既然“昨天已经约过”, 那么这位“客人”只能是将小狐狸的朋友卡在王宫祭坛附近、让它给他们传信的居民。

也只有她,才能推断出江雨行所在的位置。

或许并非推断出, 而是使用了别的手段。

江雨行不乐意去,但找上门的麻烦,还是得去清理清理。

他在梳头、洗漱、换衣服、吃早饭,完成早起任务一条龙之后,才牵起隗,和闻炤、郗玉年一起离开山洞,朝大长腿蛛说的地方找过去。

按照现境当中, 对一天进行的早中晚划分,这会儿应该是清晨。

虽然和昨天一样, 天空依然没有太阳, 但东方云层里透出的光芒清透明亮, 泛着融融的金色, 是太阳升起不久才有的光。

升华生物们栖息的树林也染上这种光, 树梢和草丛宛如披上了金缕,在微风吹拂下, 分外静谧美好。

美好。

这样的词汇和已经沦为死地的彼界并不搭调, 但和“异常”本身毫无违和。

江雨行一路赏着景,在这道路错综复杂的丛林里迷了三次路, 才来到小溪的拐弯处。

溪流也就一两米宽,水浅而清澈, 弯道最急的一段,一侧是平缓的坡岸, 另一侧则屹立着巨大的青石。

有个树人站在青石上, 一见江雨行, 立刻跳下来, 向他行了一个古老的宫廷礼:

“大人,您终于来了。”

声音听起来干涩沙哑。

江雨行停在溪流对岸,上下打量她一圈:“就是你?”

从音色可以大致判断出这是一名女性——如果这些奇怪的造物也分性别的话。

其模样和特里安城内的其他居民非常不同,构成很纯粹,并没有捞到什么就用什么的胡拼乱凑感,从脑袋到躯干都被树皮包裹着,双手双脚也是树枝,身上还垂落着根须。

她的眼眶是空洞的,里面没有眼珠这个器官,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同样在打量江雨行。

“是的,都是我。”树人回答。

这句话让多余的问题无需再问。

所以江雨行也很直接:“找我干什么。”

“大人,我能带你找到王器。”树人眼眶里的绿光紧紧注视着江雨行,话语间再次欠身行礼,语气非常真诚。

江雨行极轻地扬了一下眉毛,没有接这话。

树人凝望着他的脸色,又补充:“那里除了王器,还有许多别的珍宝,大人都可以带走。”

“说得好像你是王宫主人,发个话让我们拿,我们就能拿走似的。”郗玉年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说不定是想把我们骗进去再杀呢。”

“树人的眼眶肉眼可见地瞪圆,抬手指天:“我以生命起誓,绝无对大人不轨之心!”

她的华国语说得并不好,透着股浓浓的塑料感,应该是从前吞噬过人类,从他们那汲取到了这门语言。但说这话时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般。

郗玉年唏嘘地转开脸。

闻炤上前问:“为什么愿意给他带路?”

树人的嘴动了动,不做声地看着江雨行。

江雨行又是一挑眉,示意她回答。

“因为……”树人犹豫了一会儿,低下头。

低头之后,她屈膝、倾身、跪下,对着江雨行深深一叩首:“因为大人您是我们的救赎!”

树人的话更加掷地有声,也变得更加熟练,像是曾练习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年,王行经于此,手执生的权杖,驱逐死亡的尸骸,赐下苦难者新生。’”

树人抬起头,“这是天书给予的启示。天书还教给了我寻找‘王’的办法,如此,我终于和您相遇!大人,请赐予我们、赐予特里安城救赎吧!”

她向前膝行数步,几乎浸到溪水中,直勾勾盯紧江雨行,脸上流露出急切、激动、期盼等情绪。

江雨行也直直盯着她,神情平静:“我拒绝。”

“大……大人?”树人一愣,“我、我能带您找到王器!”

王器,很有诱惑么?

“再见。”江雨行礼貌地向她告别,朝自己左右的两个人各丢去一个眼神,再一拉被锁链套住的梼杌,扭头就走。

“手执生的权杖”,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他这个灵官,但祭司传承同样拥有恢复生命的能力。

祭司通常被称呼为“奶妈”,和同时掌控生与死两个领域的灵官相比,在治疗和清理方面更加专业。

这次进彼界的人何其多,她多在人群里碰碰,说不定就能碰上带奶下本的团队。

不过,距离这座城市毁灭,已经一千多年了么?

江雨行心中生出感慨。

远离小溪之后,潺潺的流水声也渐渐听得不是那么清楚。

确认那个树人没有跟来,江雨行朝闻炤转头:

“你去过的那些彼界,剧情都这么丰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