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也听到了内间的琴音,觉察到了王道容的情绪变化。
青雀忍不住好奇率先问道:“王公给郎君气受了?”
朱槿摇头,轻斥说:“莫问这些不该问的,郎君心情不好,你们也少往跟前去凑。”
菘蓝和昌荣都说是。
青雀不满地噘了噘嘴,倒也没反驳什么。
自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王道容方睡醒,朱槿便捧着张漆案膝行了上来,案中盛放着几株色彩不一的鲜花,花瓣还带着露水,断茎是绿嫩的,正是今日天不亮的时候,特地去花园里剪下来的。
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王道容的双眼已经能隐约看清楚一些近物,只是不能久视。
瞥了一眼案中的芍药,芍药太艳丽,他只取了一支栀子花花簪用以束发。
对镜细细修饰过容貌,确保一切无恙之后,这才驾车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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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了,古代又没电风扇和空调所言,担心老吕和阿雉中暑,慕朝游便干脆熬了一锅绿豆汤,盛了满满一桶,店里的客人也可随取随用。
另为王道容盛了一碗,装了食盒,他那一碗跟阿雉、老吕一样,都加了甘草。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等着王道容上门来赴约了。
店里清闲,老吕和阿雉正坐在大堂里,一边喝着绿豆汤一边说着闲话,慕朝游的思绪却忍不住飘散到了昨天。
她其实,隐约能觉察出昨日王道容的不安。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耿耿于怀没有丝毫意义。
他又不是她爸妈,她凭什么奢求他那时对她无意的情况下还要宠着自己呢?
她当时心里的确起了个小小的疙瘩,所以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可后面别开王道容的手……
完全是她有意为之了。
慕朝游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心里好像有一个小小的,邪恶的灵魂在一瞬间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挥舞着手臂不断叫嚣着,“伤害他!”
她不是圣人,当然也会有一些阴暗的念头。
是的,那一瞬间,她想要伤害王道容。
或许是少年呈现出的姿态太过温驯可欺。
曾经清冷淡漠的人,在刹那间流泻出显而易见的不安。
他不再如昔日一般不可捉摸,冷硬如冰,贵不可攀的王家六郎,他的情绪正为她的一言一行而牵动。
这感觉十分奇妙,正如王道容将脸颊贴在她掌心一样,这是个近乎于臣服的,近乎于引颈受戮的温驯姿势。
生理上如此,心理上更是如此。
王道容性格内敛,善谋多思,以清冷不动的表现包裹自己的喜怒哀乐,情绪的外露是大忌。
他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坏处,但他仍这样做了,他在默许她掌控他。
他摧毁她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掸去衣上的一粒尘埃来得困难。
而她摧毁他,也轻而易举地就像是随手摘下道旁的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