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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时刻 生的礼物

陈善弘之所以可以多年屹立不倒, 究其根本是因为背后坚实的势力网,他的猖狂也来源于此,以为没可能会有人能撬动这坚如磐石的后台。

可这样的人的确出现了, 还不止一个,自杀式地爆破了出口。一旦这张网被粉碎,他就迅速从空中楼阁坠落,成为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尽管调查和庭审还要经历相当漫长的流程, 但以他身上背负的各个罪名, 没可能脱身, 勉强也能算尘埃落定。

但秦一隅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替南乙开心, 而是害怕。

如果一个人经年累月地渴望做成某件事, 这件事就会在无形中成为他赖以生存的信仰。

一旦得到了,成功了, 就会陷入失去信仰的迷茫之中,被虚无所淹没。

尤其是, 这样漫长艰深的报复,得到的结果却丝毫弥补不了失去至亲的痛楚,他付出了那么多, 能做的都做了, 摸爬滚打, 头破血流,那么多人牵涉其中, 那么多人为此冒着巨大风险, 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早应如此”。

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巨大鸿沟始终无法弥补,失去的永远不会归还, 现在的南乙甚至还失去了他人生最重要的动力。

这太可怕了。

接了通电话后, 秦一隅就回到宿舍房间, 发现南乙消失不见,但二十分钟前他还发微信说在卧室。

心里有些慌,秦一隅拨去电话,视线无目的地瞟着,忽然定在南乙的书桌上。那上面放着一本笔记本,南乙的桌子通常都被他清理得非常干净,桌面上几乎不会留任何东西。

奇怪。他走过去,但并没有翻开,因为他很清楚南乙的性格。这人非常谨慎,也很注重隐私。

忙音。秦一隅挂断电话,忽然发现笔记本里夹着什么。细长的、被吸干水分的植物细茎,从泛黄的书页边缘泄露,像书签一样。

这是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沿着那“书签”翻开来,看到的东西,和他的想象不谋而合。

这么爱我。居然把上次跳进镜湖捡起来的水草压在本子里了,保存得这么完整。

可当他伸手拿起来时,才发现不止一根。

是两株缠在一起的水草,其中一个尚且保留着植物鲜活时的色彩,另一个则失色许多,这中间的差距,隔着六年。

原来他逃掉早自习之后捞起来的课本,是南乙的。

是小幽灵的。

秦一隅盯着这两株水草,鼻尖发酸,南乙有许多机会向他诉说他们之间无数个微妙又缠绵的关联,但他从没开口说过,只默默留存着这些线索。

明明人都是他的了,到底怎么想的啊。

换做另一个人,早就迫不及待地冲秦一隅大喊:我见过水草开花儿,是你让我见到的。你和我一个中学,替我捞过书,替我披上你的校服,我们有好多好多共同的回忆,能不能记起我,能不能喜欢上我?

都没有,南乙有的只有沉默。

秦一隅被巨大的遗憾浸没,渐渐地发现,原来真正希望能早点记起来,早点爱上的,是自己啊。

到底还存在多少秘密?不知道,数不清吧,可就算南乙不想说出口,秦一隅也可以耐心地花很长时间去发现。

他们必须还要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既然他能从水里捞起开花的水草,当然也能捞起被虚无淹没的恋人。

将水草原封不动地夹回笔记本里,秦一隅穿上外套出去找南乙,电话不接,他只能试试,带着担忧去碰运气。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设身处地地想,南乙找自己的时候该有多辛苦。

好在他们都找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还不赖的地方?”

看着南乙摘下头盔,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了一眼医院大门,又向后看他,秦一隅很想笑,又想抱着他的脸狠狠亲一口。

“是啊。”他也摘下头盔,“就是这儿。”

南乙没说话了。医院这种地方,秦一隅应该是不陌生的,但真要比比,他恐怕比秦一隅还要熟。

停好车,秦一隅熟门熟路地领着他去医院里面唯一的小商店买了一兜橙子、一袋子苹果和一大盒草莓,溜达着就来到了住院部。这时候南乙才意识到,秦一隅是带他来看望病人的。

这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南乙之前就想过,结束后,要带秦一隅去看看李不言。

但是那时,现在的他发现自己实在没有气力,好像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他的体力和意志都被掏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倒入站在终点线的恋人的怀中。

太软弱了。

从电梯里出来,秦一隅拎着东西一路盯着病房的门牌,找到目标后,腾出一只手拉着南乙的手腕,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但其中两张床都是空的,靠门的那张床上侧卧着一个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乐乐呵呵刷着短视频。

一张帘子隔开了靠窗户床位。秦一隅拉着南乙走到窗边,清了清嗓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