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人来报我,这不,我马上来找您了。”
说着,盛有德抓了抓头发,赔笑道,“这还是第一次正经八百地给太爷办差,我也不敢乱下令,只教人一直跟着。刚才有人来报,那个跛脚又去城北的医馆抓药,看样子挺急的,像是想赶在城门下钥前出去——”
乐无涯一望天色:“还没出城?”
“不知道,但应该是快了。”盛有德答说,“这段时日,近旁几个县城都提前了下钥的时辰。”
乐无涯放下了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长睫垂下,开始飞速思考。
见乐无涯立在原地不动,不像是急着回去抽调人手的样子,盛有德试探着问:“太爷,不抓呀?”
“你去抓?”乐无涯瞪他一眼,“现在正是城门口最热闹的时候,人赶着出、赶着进,惊了他的庙,叫他抓人质抓得方便吗?”
盛有德被他瞪得心旌摇摆,不着边际地想,好这一双漂亮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乐无涯说:“你的人跟到城门口,也别跟了,小心小命。记住人是从哪个门出去的,然后直接来衙门门口蹲着,等里头乱起来,自去找一名衙役,报告今日见到的事情便是。”
盛有德迷糊了一下:“衙门……怎么要乱?”
“因为我要回去了。”乐无涯一拍盛有德肩膀,扬声道,“老板,我不买了!早点上板子吧!”
他负着手,快步向衙门方向走去,胸中万千思绪翻涌不休。
宁错抓,不放过。
此人是或不是兴台县的灭门凶嫌,为着南亭平安,他都得把人抓回来。
不仅要快,还要一击必中。
不仅要抓住当铺的赃,还要拿住当东西的人。
人赃并获,才是上上之策。
可人不好拿,赃也不好拿。
乐无涯知道,天金当铺背后的主子是……屠户李阿四。
在明相照谋反案中,自己摆了他一道,拉一派、打一派,把他绑上了自己这条贼船。
李阿四是个人精,读懂了乐无涯的意思。
因此在关键时刻,他亲自上堂,送来证据,给了陈员外致命一击,也顺道铲除了陈员外这个在南亭县日渐崛起的后起之秀。
自那事之后,他们还没有正式地见过面。
李阿四这条地头蛇,并不同于孙县丞。
他无心做官,一心发财,连个里长都不肯担任。
他也不同于统管着一盘散沙似的乞丐帮的盛有德,手底下那一彪人马各有千秋,不管是吉祥坊掌事李青,还是汇通钱庄的钱掌柜,都是拿得出手的人物,轻易撬动不得。
他大概也看出了自己有心收拾他一顿,近来甚是低调,那些灰色的赌坊买卖也暂时关了张,没给乐无涯任何拾掇他的机会。
半年霎眼而过,没想到在盗匪销赃一事上,自己又和他碰上了。
自己大可以像是查抄吉祥坊一样,去查抄天金当铺。
但上次查抄吉祥坊,一来那是赌坊,师出有名,二来,自己还有一夜时间,可以伪造出一封检举信来。
当铺明面上做的是合法买卖,强行查抄,必然要得罪李阿四。
乐无涯从不怕得罪谁,大不了开战就是。
只是,匪患一事来得太过突然。
没有做好准备就和李阿四撕破脸皮,并不是乐无涯的行事风格。
况且,当铺的水颇深。
但凡有当,掌柜和伙计都会趁火打劫,好好的一张皮子,登记时也要写上“虫吃鼠啮、缺襟短袖”,就算典主将来到店赎当,他们也能以次充好,把一张烂皮子塞过去,并振振有词地说,你来当时便是这样,有记录为证。
典主无法,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至于好东西,他们都会收拢到自家去,给自家人用了。
因此,只要他们今日关门盘点过后,再来个偷天换日,等明日他们再去查库,那便晚了。
翡翠手镯鸳鸯钗,恐怕就要被换作杂银镯和荆钗了。
至于那真货,也不知道会出现在当铺掌柜哪个相好身上,再难追查。
赃难拿,人也难拿。
那疑犯若是出了城门,离了大道,便是蛇入荒草,踪影难觅。
唯一的线索,是他买了药。
盛有德手下乞丐提到了一点:他是瘸着腿进当铺的,换来的银钱,则是去药铺买药。
此人虽是不良于行,但是既能进当铺,又能入药铺,药不大可能是买给他自己用的。
他非得趁着风口浪尖进城,又是典当、又是买药,怕是另有旁人急等着用药。
也就是说,他有同伙,数目未知。
南亭土兵共有一百余人,衙役二十人。
乐无涯清楚,现如今这些人虽是忠心得用,却绝不会出百分的气力去追捕凶犯。
理由很简单:此案并不发在南亭县本地。
抓到人,算不得大功;叫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