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了前人记忆,未免引起怀疑,一切都只能慢慢摸索。
长乐宫不声张此事,可昨夜各方的人都叩不开宫门,沈掌印强闯长乐宫,还在长乐宫中待了一会儿才出来,那个时候,太后可是都歇息了的。
这宫中没有能藏的事情,况且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事情几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宫城。
越襄这里稳如泰山,却有人为这事儿着急上火,急匆匆的就跑来了她的长乐宫。
越襄也因此见到了九岁的新帝凌烨。
新帝凌烨很是为越襄不平:“沈闫便是得皇父遗命辅政,也仍是掌印太监,须得遵守宫中规矩,怎能强闯母后宫中?”
“母后当以此将沈掌印治罪!须得重重治罪!”
折桂眸光晦暗不明的瞧着眼前的新帝。这才数月光阴,那个先帝驾崩时茫然无措的年幼皇子,就已经让人雕琢打磨调/教成了这么个激进心机的样子。
她们。折桂是说现而今围绕在新帝跟前那些或明或暗的人们,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沈闫这个碍事的人。或者说,从先帝遗命生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在想收回权柄除掉沈闫的办法了。
折桂默默看向自家主子,娘娘还这么年轻,虽性子沉稳,不会上当,可将先帝嘱托看得太重,不知会不会被小皇帝几句话触动心肠呢?
越襄倒是有些头疼。被这么个半大小子一句一句的喊着母后,她实在是接受不能。
哪怕她的实际年纪可能比小太后大上几岁,但也接受不了凭空多了个儿子,更何况还不是自己亲生。
更别说她现在觉得自己适应小太后的身体适应的还不错。谁不想更年轻些呢?
这会儿的人普遍没有那么高寿,九岁的年纪也不小了,看起来凌烨已经有了些故作成熟的模样,但细瞧下去,都是模仿的。
他的眼神还带着些孩童的天真,但正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天真和万人之上的地位,令凌烨有一种莽然的唯我独尊。
他甚至都还没有到年纪亲政。就想要把先帝留给他辅政的人治罪。
越襄的态度很和缓:“他也算不得强闯。是予先去请他的。他有事不曾来。后面大概是空闲了。才会过来。”
凌烨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越襄会这样说。
他仍是不甘心,道:“便是母后先去请他的。但之后母后已经歇息了,他就不应该再来,被阻拦就当自行离去,为何一定要面见母后?”
越襄不和小孩子纠缠,只微微笑道:“予请沈掌印来,是为了大朝会一事。沈掌印已然定下了,不日,予将同皇上一道去大朝会。”
很显然,越襄讲出大朝会三个字,就吸引了凌烨的全部注意力。
哪怕在大朝会上还不能做出任何的决策,只能坐在那里像个木桩似的看着,凌烨也是很向往和期待的。
这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会正式在文武大臣面前亮相。
他便不再纠缠之前的话题,只管问着越襄一些大朝会的事情。
越襄也耐心作答。
但新帝显然没有放下他的小心思。
与越襄说了一会儿话,凌烨的神色已然平静下来了,他忽而眼眶有些泛红,眸中似含孺慕之情的望着越襄。
“皇父去后,一应事宜,都是母后陪着朕的。母后便是朕心中最亲之人。阁老便是朕最亲的外祖。先帝曾说过,母后与阁老都是一定会护着朕的。”
凌烨道,“如若一定要将沈闫治罪,母后是不是也需要得到阁老的允准才可行事?”
“朕总是想,皇父说过,阁老是忠臣,母后出自越家,清流世家忠心不二,是不是朕总能等到母后与阁老为朕伸张正义的一天?”
便是凌烨只有九岁,越襄也不敢小看他。
凌烨来之前,越襄不敢懈怠,用了早膳后又埋首奏本之中。
也亏得小太后是个工作狂,所有她看过的奏本都留底了,越襄一一翻看,分门别类的瞧过一些,便更是正视了眼下的局势。
在眼下这微妙的情势之中,先帝把越氏女接进宫中推做遗命承领的太后,便是将她当做牵制各方的那颗珍贵的棋子。
等到这金玉一样的棋子被错综复杂的心思磨碎的那一日,新帝就算是磨炼成了,可以顺理成章的亲政了。
越襄看着凌烨真挚的目光,心里想着,这些男人,甭管老的小的,都是吃人吃骨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