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商在心中暗忖,托河船行驶迟缓的福,自己对舱内环境算是无比熟悉,却没料到面前的人记性竟也这般好。
她趋近,趋退,闪身,折身,只靠听力与对房间的印象,跟那位突然前来的白衣人打得有来有回,然而就在这一刻,赵清商原本圆融流畅的步法中,却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个微小却明显的滞涩之处。
就像是木地板忽然长了腿,主动伸出来绊了
赵清商一跤。
赵清商心中一惊,随即明悟过来——刚刚绊到自己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朝轻岫方才扔下的短剑的剑柄。
那柄剑并非舱房内原有之物,赵清商对自己居住之地的情况记得太清楚,反而忽略了这一点小小的变动。
她毕竟是天衣山庄嫡传,反应也极为迅捷,立刻就要提气飘开,然而就在这一息之间,那位白袍少年人已然如苍鹰般跃起,一掌自上而下凌空击来。
朝轻岫双掌交叠,全身真气凝于掌心,又借飞扑之势,将赵清商全身罩在招式之下。赵清商心知避无可避,不得不强行稳住下盘,同时双掌上托,用一招江湖上最最常见的力士举鼎,硬生生接住这一招。
双方真气相碰,就好像两块高速飞行的巨石撞在了一起,然而石头与石头之间也有区别,当下听见“咔嚓”两声轻响,赵清商只觉身形猛然一震,双手腕骨应声脱臼,她心知只要对方真气趁机侵入心脉,自己顷刻间便会毙命当场,当即闭目待死。
然而就在这一刻,原本来势汹汹的内力如潮水般全数退去,朝轻岫白色的宽袖在赵清商膻中穴上轻轻一拂,然后才飘然退开。
朝轻岫方才忌惮赵清商武功古怪,若让对方继续发飞针,只怕船舱中很快就没有自己落脚之处,所以一面暗暗记忆对方的行动路线,一面使用狂风暴雨般的打法逼得赵清商腾不出手来放暗器,最后雷霆一击,将人拿下。
仿佛一朵橘黄色的花团在朝轻岫手中活泼地绽开,船舱内重新亮起了烛光。
对战双方的轻功都相当出色,虽然激战一场,屋内家具的损坏程度居然并不严重,灯台跟木桌都好端端地摆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墙壁地板上多了不少刀痕掌印。
双方战斗时固然发出了一些声响,还好当初船老大奉连充尉的命令看住赵清商,为了行事方便,所以将船上客人的住处都安排得比较零散,此刻并未惊动旁人。
朝轻岫挥灭用来点灯的火折子,仰首看着悬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的奇异细线。她已经知道天衣山庄的武功跟生活职业相关,一时间有些好奇,当初的创派祖师是有着怎样的工作经历,才发明了这样一路飞针走线天网恢恢的武功。
不过朝轻岫虽然不懂纺织,却对那位前辈的生活习惯有些猜测——横在船舱内的细线自然足够锋利,能够有效限制敌人的活动范围,却只好在房间内使用,所以创出这路武功的前辈,平日必定不会喜欢出门。
朝轻岫发散了下思维,觉得若是现代社会也点了武侠科技树,钢笔自然会变成判官钢笔,而键盘也肯定会做得比现在更坚硬且适合拆卸,以便在紧急关头能充当暗器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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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轻岫明白自己今夜独自上门有些托大,心中却没有丝毫惊惧、懊悔之意,反而觉得说不出的畅快与跃跃欲试。
——对习武之人而言,一个合适的对手千金难求,她今次连夜赶来,破解谜题只占了目的的一小部分,更多是想趁此机会与天衣山庄的高足较量。
朝轻岫带着喟叹的声音在船舱内响起:“天衣山庄果然是天衣山庄。”
就在此刻,赵清商听见一声微弱的响声,只见朝轻岫袍袖轻拂,原本握在手中萤沉化作一抹流光,被主人毫不在意地掷到地上,剑尖更是没入地板寸许。
朝轻岫清楚面前点子扎手,她短剑的剑法尚有破绽,当即弃了兵器直接以双掌应敌,她右手凌空拍向赵清商胸口,不等招数变老,左掌又起,两股掌力合成一股,着着进迫,赵清商感觉劲风扑面而来,呼吸竟然因之不畅。
方才短暂交手的那一招,就让赵清商觉得面前之人内力沉厚,自己难以撄其锋芒,而且那白袍少年人不但出招的速度快,变招的速度更是极快,一掌开始时明明拂向面门,却忽然下沉寸许,横切自己咽喉,另一招原本急打丹田,却忽的手腕倒转,骈指如剑,向曲池穴戳去。
赵清商不晓得,那些正是《玉璇太阴经》上的招数。
玉璇太阴掌开头的招数繁复多变,朝轻岫日日修炼,从未懈怠,虽然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已足够扬名武林。
赵清商仿佛置身于一片飞舞的雪花当中,寒风割面如刀,感觉四面都是掌影,忽然听到“扑”的一声响,桌上的烛火霎时熄灭。
黑暗中,只听掌风呼啸有声,双方交手之迅捷,竟一如有光之时。
赵清商在心中暗忖,托河船行驶迟缓的福,自己对舱内环境算是无比熟悉,却没料到面前的人记性竟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