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监大门行去。
这人背着他,是如此轻松。
卫瑾瑜感受着那薄薄一层蟒服衣料下,隐隐偾张的肌肉线条和通身积蓄的骇人力量,不由想,能拥有这样一把神兵,的确很好。
可惜,这神兵不属于他。
谢琅特意放慢了些步子,快走到大门口时,忽觉肩上一阵剧痛。
他猝不及防,偏头震惊问:“你做什么?”
卫瑾瑜松开齿,还有些贪恋他衣料混着鲜血的味道,道:“没什么,就是疼得想咬人。”
“……”
谢琅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正色立规矩:“再敢乱咬人,休怪我不客气。”!
清浅的药味儿L迅速在齿间漫开,是药丸。
卫瑾瑜被他搅乱,吞下一瞬,雷霆一杖
,亦破风而来。
他却再无知觉,因为突然一阵心悸……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候在堂中的两名医官吓了一跳,连忙围上去,先检查了一下卫瑾瑜的状况,又迅速把手搭上少年脉搏。顷刻,一名医官急同顾凌洲道:“阁老,不好,这位三公子,似有心悸之症,晕过去了,万不能再受刑了,否则,怕有性命之危啊。”
**
卫瑾瑜再醒来时,已趴在一张软席上,空气里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四周全是此起彼伏哀嚎的声音。
“瑾瑜。”
他费力睁开眼,听旁边有人唤自己名字,偏头一看,才发现是同样已经受完讯问的裴昭元。裴七公子从未如此狼狈过,脸上全是冷汗,头发也湿了,身上那件招摇耀目的紫色洒金大袖袍已经不见,只穿着件雪白的单衣,活像刚从水牢里捞出来的囚犯,下半身血迹斑斑,看着触目惊心。
每说一句话,就要嘶得一声,倒抽一口冷气,并斥骂围了一圈的仆从上药时手脚轻一些。
好在天生一副强壮筋骨,再加上平日吃得好养得好,裴七公子顶着一身刑伤,还能中气十足说话骂人。
“那个谢唯慎,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竟然公报私仇,对你下那般狠手。”
“畜生!禽兽!猪狗不如!……哎哟哟,轻点,轻点,你们想疼死小爷么!”
裴府众侍从立刻一阵兵荒马乱。
卫瑾瑜没接话,转头看了眼四周,都是被安置在软席上、已经受完讯问的学子,几个医官提着药箱游走在席间,为学生们仔细处理伤势。
学生们伤势严重,大都奄奄一息趴在席上,呻/吟喘息。如裴七公子这般还能高声叫骂的,只是少数。
故而裴昭元话音刚落,便有好几个学子望向卫瑾瑜,目光多少带了点同情和怜悯。
那北境小侯爷为了在圣上面前邀功,竟然下此狠手,一杖把体弱的卫氏嫡孙打出心悸,谁听了不说一声心狠手辣。
孟尧和魏惊春业已受过讯问。
孟尧顶着一身伤,在□□地趴着看书,在裴七公子看来,多少有些过于身残志坚了,魏惊春看起来虚弱一些,亦着单衣,趴在席上闭目养神。
“卫公子,你醒了。”
孟尧立刻放下书和卫瑾瑜打招呼,同时不掩担忧问:“你还好么?方才医官说,你是突发心悸,这种病症,很是危险,你为何不提早禀明陛下或阁老?”
卫瑾瑜默了默,淡淡道:“是儿L时的病症,已经很多年没有复发过,没想到会突然发作。”
正说着话,曹德海带着两名内侍和一名御医匆匆赶来。
“三公子受苦了。”
他叹息一声,满目心疼,来到卫瑾瑜跟前。
道:“陛下听说公子心疾发作,心疼不已,特将张院首召了过来,为公子诊治。”
说着看一眼那御医:“张院首,快给三公子瞧瞧上吧。”
卫瑾瑜没有阻止
,只是乖顺谢了恩,由御医和内侍掀开衣袍,查验他伤势,曹德海倒吸一口凉气,跺脚道:“若是陛下瞧见了,该如何心疼呐。”
张院首又给卫瑾瑜仔细诊了脉,道:“三公子年纪小,身子骨弱,多半是突然遭受重刑,才引发心悸之症。好在救治及时,并无大碍,只要服几帖药,安心静养便可。”
曹德海又道:“陛下命奴才立刻带三公子回宫治伤。”
卫瑾瑜道:“陛下好意,瑾瑜心领。只是,讯问尚未结束,瑾瑜不宜离监,望公公代瑾瑜谢恩。”
曹德海点头:“如此也好,省得外面人又说陛下偏心,因私情罔顾法度,就是苦了公子了。”
卫瑾瑜垂目:“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这点苦,不算什么。”
曹德海传达完皇帝心意,又留下一堆上好的金疮药,和张院首开的一张治疗心悸的药方交与监中值班医官,便带人离开。
裴府侍从已经贴心地为自家公子擦拭掉面上冷汗,发髻也重新束了一下,裴昭元总算有个人样了,见卫瑾瑜一个人静静伏在枕上,连个侍从也无,便道:“瑾瑜,我让人帮你擦擦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