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陛下的目光之下,有大臣转开了目光。
陛下在几州之地重新均分土地之时分给了女子,他们这些身在繁京的世家豪族唯恐此事有朝一日会轮到他们头上,可实在是给那些均田官吏使出了不少的绊子。
甚至就在此时此刻,还有人的笏板上写着参奏越知微等人的字句。
万俟悠看着他们。
他们却不敢看着此时的陛下。
“诸位如何看这十问?”
“陛下,臣以为,这是闻太傅的肺腑之言,只是许多事体并非可一蹴而就,闻太傅一生操劳,临终之时有些牢骚……”
“牢骚。”
万俟悠精准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字眼。
“在你看来,这是闻太傅的些许牢骚,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朕说的可对?”
隐隐的雷霆之怒藏在陛下平静的面容之下。
刚刚说话的大臣连忙跪地。
“陛下,臣并非是说此言全是牢骚,只是闻太傅她……”
“你不必说了,朕听你现在的话才是牢骚。一些,不满与女子同朝的牢骚,一些不愿意站在朝堂上听见女子说话的牢骚,一些……不想看见一个女子为陛下的牢骚。”
“陛下!臣绝无此意!”
陛下笑了。
她挥挥手,立刻有禁军上前,将人拖了下去。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就算朕当了皇帝又如何,这天下终归是你们这些男人的,土地在男人手里,道理在男人手里,女人,也在男人手里,只消朕哪一日去了,什么朝堂上的,什么书院里女子,什么站在你们面前的女子,你们终会将她们一一打扫干净。古往今来,无数皇帝,朕,不过是其中一个异类,就算掌政几十年,这天下也早晚回到你们想要的正轨上。所以啊,太傅的遗言,你们当做是牢骚,朕修改政令,你们也觉得总会有一天改回去。”
万俟悠环顾四周。
“你们想的都对。”
短短几个字,吓得满朝文武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等绝无此意!”
万俟悠回以冷笑。
她问闻初梨怎么选种子,闻初梨就把自己变成了种子。
一身清名,一把老骨,她真的都不要了。
千百年后,若是她们所做之事都湮灭成尘土,在史书上,她们君臣二人大概就是一对昏君佞臣。
“国子监、太学、各地书院、各地学政衙门前面,把这‘十问’刻碑立在那儿。”
这、这是要直接对着天下读书人的脸去抽啊!
有大臣抬起头,可想起刚刚被拖走的那个,他又闭上了嘴。
“天下人都可以来答这十问,没关系,朕替太傅等着。”
金色的裙角从光滑的石砖上缓缓划过。
“对了,朕打算立储。”
走回到龙椅前面,万俟悠笑着转身,落座。
“朕至今没有孩子,也不打算生孩子,宗室里所有十岁以下的女孩儿都送来繁京,朕会从里面选一个皇太子。”
“陛下!陛下!”
这下连老臣们都跪不住了。
“陛下三思啊!”
“对了,朕说的宗室,包括各位郡主,你们明白吧?”
元戎七年。
掌握国祚至今十余载,陛下终于显出了她的刚愎和专断。!
躺在金黄色的锦被之间,万俟悠缓缓睁开眼睛。
“重紫,沐浴。”
“是。”
躺在汉白玉雕琢成的浴池之中,万俟悠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床笫之间,最合她心意的当属杜行舟,乖顺得像一只净白的狐狸,聪明又狡猾,和他在一起,时而尽兴时而缠斗,总有趣味。
可越是这样,她反而会想得更多些。
“重紫。”
“陛下有何吩咐?”
“按照旧例,杜行舟走的时候拿走了茉莉铜牌,对吧?”
“是,陛下。”
“明日将铜牌收回来。”
重紫自然应下。
比起一个她总看不透的“男宠”,杜行舟还是好好当他的通政司正使吧。
以后要是有合了她心意的男人,只管养在床笫间好了,也不必再派出去做官。
若是他们想要做官,她不会拦着,只是这龙床也不必上了。
朝堂上的事已经够累了,陛下也已经过了跟那些男人们猜心思玩情趣的时候。
如此又过了几日,万俟悠除了处置一般政务之外,还每日与亲近朝臣商量如何能在“纳妾”一事上立法设限,男子要判奸|淫是极难的,还得再加些规矩才好。
唐杏子和蓝
幸娘都被判了秋后处决,万俟悠让人在彭州建了一座女子学府,名为“新桃书院”。
陈金银在奏疏上写唐杏子知道此事之后对着繁京的方向磕头磕到了头破血流。
万俟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