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陛下的表妹,之前在北边练兵,陛下召她回朝之后颇有要将金吾卫交给她的意思。
“山长的意思是,陛下在女臣之间亦在寻平衡之道。”
说白了就是在挑拨党争,这是许多君王用老了的手段了。
“是,女旧臣之后遍布朝野,陛下并不想见到此等局面。”
薛重岁从盘子里揪了三颗葡萄,却没吃,而是放在了孟月池的面前。
“若你是陛下,你告诉我,柳铉徵的女旧臣遗脉、梅舸这样只能依附陛下的幸进之臣、宋菲娘这样的外戚,你打算怎么用?”
孟月池看着那三颗葡萄,又看向盘子里的其他葡萄。
“若我是陛下,便不会挑起女臣内斗。”
薛重岁笑了。
“可惜啊,你不是。”
孟月池微微低头,又看向那三颗葡萄。
它们生于同一枝,同一串,却似乎已经被高高在上之人分成了不相干的三个。
“山长,如今陛下以柳铉徵推动土地丈量一事却久久未见成效……”她言语未尽,意思却已经说透了。
“嗯,大概过不久,你母亲的姨母就要被贬官了。”
中秋大考,孟月池再次得中头名。
中秋节后,繁京传来消息,殿中监柳铉徵被贬谪剑南司马。
受其牵连,通政司两道参事柳朝妤被贬灵州祁连府。
邸报上明明白白写着,参奏柳铉徵之人是给事中梅舸。
柳铉徵离开繁京那一日,梅舸升任吏部侍郎。
又过半月,一年轻男子骑着白马到了鹤洲桥边,是刚得了江南道省试头名的陆寒城。!
孟月池,一个举子的庶女!歌姬之后!竟然能稳坐他头上?!顾淮琢先是惊,然后恨,可不管他如何暗中努力,孟月池都在他的前面。
仿佛一座永远跑不到的山,一轮永远碰不到的月。
渐渐的,顾淮琢的心就变了。
他到底为了什么奔向远山?
又为了什么高攀明月?
无法言说的隐秘心思随春草蔓长,待他惊觉,为时已晚。
情思无可抑止,几乎将他心神困住。
“孟科首,这篇文章你如何看?”
听见有人问孟月池,顾淮琢微微低着头,甚至不敢看过去。
“之前朝中说起开商路一事,说的很是不错,可惜如今局面是朝中积弊、百姓失田、豪强聚敛,开商路以增赋税,看似是个解决之法,可此法只会让豪强越发有钱有人,百姓越发穷困。能看透此处,这位陆寒城至少是个有胆量之人,文采也极好。”
孟月池竟然对这篇文章评价极高,顾淮琢心中不禁有了几分酸涩,还没等他说什么,墨怀袖突然说:
“这陆寒城秋闱过后也要来庐陵游学,孟科首对他这般赞誉,他想必也会惊喜。”
墨怀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在酸陆寒城还是在酸孟月池。
她抬眼看向孟月池,只见孟月池又低下头去继续写东西。
过了一个时辰,金乌西转,有人已经写完了文章去寻了另外的书来看,也有人已经觉得无聊打算早早离开。
孟月池坐在那儿,顾淮琢没走,墨怀袖也没走。
古莲娘收拾了自己的纸笔,走到孟月池的身侧,轻声说:
“今日是孟科首生辰,祝孟科首为学之路如行云流水,无间断之时。”
孟月池抬头,笑着说:“多谢!”
古莲娘似乎有
些不好意思,却又说:“中秋前的大考,在下必全力以赴,孟科首可别手软。”
你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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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莲娘走了,藏书阁的三楼越发安静下来。
顾淮琢这才知道今日竟然是孟月池的生辰,不禁有些心痒,也想借此与她多说两句话。
“孟科首,你家里派了人来接你回去过生辰,已经跟夫子告假了。”
在藏书阁里帮忙打扫来换餐费的同窗跑上来传了话,又匆匆下去了。
孟月池收拾好东西,提着书箱走了。
看着她步履匆匆,墨怀袖看了一眼自己袖子里藏的小盒子,脸色又臭了几分。
顾淮琢暗恨自己举棋不定,跟许奉安一起离开藏书阁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差。
许奉安却似乎兴致颇高,兴冲冲地对顾淮琢说:
“今日我定要让铁背大将所向披靡,凑一个双喜临门!”
“双喜?”
顾淮琢看向自己多年的好友,笑着问:
“你还有什么喜事?”
“嘿嘿。”许奉安笑得有些得意,“你可知道今日孟科首就十四岁了?”
顾淮琢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向许奉安。
“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