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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 第 135 章 姑娘请披黄袍(二十一)

生年近百,薛重岁也没想到,自己临老听到了这四个字,就心软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过了就走吧。”

“看不够,多看几眼。”

躺在躺椅上,薛重岁睁着空茫的眼睛,笑了。

“罢了,你既然回来了,我便将事都交给你去做,你可别嫌弃麻烦。”

鬓边生了白发的武守北端着一碗药出来,看见了孟月池就笑了。

“这药,喝不喝皆可,薛山长刚刚闹着要出来吹风,我熬了药是为了压她气焰,你既然回来了,就陪陪她。”

“多谢武主祭。”

武守北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几只蝴蝶从花丛上飞过来,大概是闻到了果子的甜香,招摇了一圈儿才飞走。

“我的丧事就交给武主祭,之前我都说好了,把我的尸骸烧了,也倒进那地渊里,我兄长的尸骨,我当年把他从坟里挖出来,一路带到了朔州,也是一把火烧了,倒进了地渊。”

“好,我记下了。”

“我藏书,你都看完了,庐陵的留在庐陵,朔州的就留在朔州,我给你的那个清潭书院也留了一份抄本,你记得跟元南斗要。”

“好。”

“至于家财,人活得久,辈分大,收的东西也多,一些御赐的东西大概有个几千件,都在朔北,之前我还了一些,还剩些大都是明宗、仁宗赐的,我舍不得,都在勇毅学宫蒙学的地下,你看着处置,以后烧纸也别告诉我,省得我难受。”

孟月池唇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她并着腿,低着头,凳子不高,她坐在上面,仿佛乾坤倒覆,岁月重来。

可恨岁月从不肯重来。

她长大了。

薛重岁,也彻底老去了。

“我写了些书,一

直在刊印,也有钱拿,这些钱我都用来贴补了庐陵书院,以后也照旧吧。”

“好。”

薛重岁重重地喘了口气。

她抬起手,一只手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年轻且温热。

“月池,我呀,活得太久了,有些年头里,我一直在想,要是我在明宗去的时候去了,我是天妒英才,我在仁宗去的时候去了,我是盛年而亡,我要是跟我兄长一起去了,也算是一直活在了好时候。偏偏苍天让我活,活过春夏,也要活过秋冬,活着见了女臣半朝,裙袂成风,也活着见了女臣们被驱逐朝野,赤足踩炭。那几年,太多人走在我前面了,她们都比我年轻,哭着,恨着,问我为什么我还能熬得住。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活着……”

她轻叹:

“我只是活着。”

“您活着,为许多许多无路之人又寻了路。”

听见孟月池的话,薛重岁笑了。

“他人之路自在脚下,与我又有何干?你觉得我拉了你一把,可是啊,月池,是你自己走到十问碑前的,你记得吗?这天下,只要还有一块十问碑,你就终有走到那碑前的一天。”

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有着世人永远不明白的刚毅和倔强。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当年繁京城里最美的茉莉会成了炽烈燃烧的一把火,让世间女子望火而来。

想着孟月池,她仿佛就明白了。

总有人破开高墙,总有人俯身成桥,总有人有改变这世间的心,只要她看见,只要她痛,只要她去想自己为何而痛。

“我可能就是一座桥。”薛重岁说,“让人走过去,就那么几步路而已。”

眼泪落在了交握的手上。

薛重岁笑了。

“月池,谁让你来的庐陵?是梅舸?”

“是。”

薛重岁沉默了。

孟月池轻轻咬着嘴唇,手指下意识探向她的腕脉。

“女旧臣遗脉到如今与世家高门千丝万缕,有些事不破不立,这便是她给自己寻的路。若有一日……她有了大难,月池,你要救她。”

明明看不见,薛重岁还是转头,用空茫的眼睛对着孟月池。

她的语气很郑重:“生死大难,你救她一次,以后便无干系了。”

孟月池的手紧了一下,又松开。

薛重岁笑了,有些吃力,她把头转了回去。

“歌姬生的庶女,与败落的家里断了干系,嫡母照顾你极多,嫡母家里也算败落了,柳铉徵,有机会你也把她接到平卢去,她是有才之人,就是痴念太重。如此一来,你的出身也算干干净净,有朝一日……有那么一日,你也可以心无挂碍,没什么能挟制你的。”

孟月池没有吭声。

薛重岁的声音却比刚刚高了几分。

“月池,你告诉我,会有那么一日吗?”

孟月池隔着泪看着她的脸,从沟壑丛生的脸庞一点点看到银白的发丝。

在这一刻,孟月池突然觉得,薛重岁支撑到现在,只是为了这个答案。

她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