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双手括住脸,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
枉她还嘲笑宋壮,自己在外面都忘记了谨言慎行。她哪能想到,偶尔放肆都会被人撞见,而且左丘于至见她不必通禀,还是她当初自己说的。
尴尬这种事最怕回想,姜真决定不要内耗,她还是把思绪挪到正事上好了,譬如如何把宋壮约到春华苑。以宋壮的随性和脑子来看,并不是难事,不过,她到时估摸着也得去。虽说仲父不知为何要这样安排,但她跟着一块去,事情才会更可信,不容易惹人怀疑。
姜真思索时,面色不自觉正经起来,外头的风吹起车帘,拂动姜真额前散碎的头发,使得她看着颇有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稳重和睿智。
待到她缓缓将一整个茶碗里的乌梅饮都喝完以后,骤然回过神,不由得托起自己的脸,摇着头,由衷感叹,“姜真,你真是……好生聪慧,还情绪稳定呐!”在夸自己这件事上,姜真从不吝啬词语。
但客观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若不是她有这等死皮赖脸的乐观心性,早在刚魂穿来,原身养父母死于乱军,又遇到饥荒时便一根麻绳吊死了,哪能撑到姜远派人寻她的时候。
于绝境中作乐,于顺境中狂作乐,是姜真一惯的准则。没过多久,她又躺下了。
等进了姜府,她迷迷糊糊起来,游魂似的进了自己的屋子,往那柔软的榻上一扑,滚了个圈,抱着衾被甜甜进入梦乡。
一整日的折腾,她的确是累了。
晚霞透过窗纱照进屋子里,落下散碎橘红时,姜真出于人类本能,迷迷糊糊地觉醒了意识,但屋内屋外静悄悄的,疲倦的精神很快叫她继续困顿睡觉。
一觉到了天明。
姜真醒来以后,伸了个懒腰,床帐的缝隙照射出一条晃眼的白光,姜真一只手掀开床帐,眼睛被骤然出现的强光刺激得眯了眯,好半晌才适应了。她再定睛一瞧,却见屋外明亮一片,鸟雀正三三俩俩的在庭前啄种子,叽叽喳喳,别有生气。
姜真手环住脖子,脑袋左右转悠活动筋骨,一番折腾以后,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疏通了,人也精神。她现在有种能一拳干翻一只老虎的错觉。
姜真跳下床榻,用水洗漱过后,也顾不上用早食,冲到见客的花厅里,左丘于至果然等候已久,看他的茶碗都快空了。
一见到人,姜真迫不及待道:“昨日仲父宴请可发生何新鲜事?”
“少主料事如神。“左丘于至放下茶碗对着姜真拱了拱手,接着便笑语嫣然道:“宋王的公子与魏使酒过三巡后,竞打了起来。虽说拦得及时,可魏使受惊后,对宋王公子言辞极尽苛刻。魏、宋本有仇怨,昨日过后,只怕二人连同处一宴都要如鲠在噎,难以安坐了。”
姜真早猜到昨夜的宴会不会平静,魏、宋越是不合,对蓟州而言,就越是有浑水摸鱼的好处。不能总是他们向蓟州讨要好处,蓟州只有反守为攻才能有胜算。所以姜真可以肯定,仲父一定会做些什么,而且还是叫魏使、宋使完全察觉不出任何异常的情况下做的。姜真心满意足地坐下,问左丘于至是否还发生了什么趣事。
也不知左丘于至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欣喜被愠怒取而代之,义愤填膺道:“少主,倒是有一件,但却并非趣事。”姜真起了兴致,“哦?你说说。”
“您可还记得家父一心想将蓟州的丝绢贩往各国?"左丘于至向来自持君子风度,此刻也不由得愤愤不平,“魏国一直以来皆是松动姿态,本以为宋国才是难关,却不想昨日魏使一见到阿爹,便张口要获益的五成。“五成呐!他如何敢开这个口?”
姜真脸上的表情也凝固起来,五成,这确实是狮子大开口了。以往借道从中抽利并不少见,毕竟要经由人家的地盘,但往往是一成利或半成,从未听过五成之多。如今遭逢乱世,各处兵匪之乱频发,故而常常要献利给某些权贵或诸侯王,若是仅魏国就给出五成利,其他的路尚不知该如何走,蓟州贩卖丝绢只怕要做赔本的买卖了。都知道魏国贵族土地兼并厉害,而且还固守古礼养了一大帮没用的宗室,穷得不行,但却没料到他们能这么不要脸,莫不是指望着靠蓟州丝绢的五成利来养他们魏国的宗室吧?
姜真手攥成拳,重重捶打案面,她冷哼一声,“厚颜无耻!”
她想起了昨日仲父让左丘于至交托于她的事,今日亥时将宋壮带到春华苑。仲父既然这般安排,定是有缘故的,今日听到左丘于至说起五成利这件事,姜真隐隐约约猜到了点,或许,仲父已然想出了法子。
因而,姜真又安静了下来。她的食指轻轻叩动实木的案面,有韵律的节奏叫姜真的思绪也跟着有条不紊起来。她猛地抬头,目光灼灼,显然也是有了主意,“兄长,请人到春华苑,要显得极为巧合,可对?”左丘于至不明所以地点头。
姜真嘴角的笑慢慢扬起,愈发似狐狸般狡黠。不多时,姜真的马车便到了宋使下榻的府邸,她安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直到听见了沉重发闷的脚步声,除了粗壮矮胖的宋壮,不会有其他人。
她立时露出温良热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