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林面色苍白,已然晕厥。好在当场有个赤脚大夫,上前查看过后说他只是太累,歇会就好了。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新郎都晕了,拜堂成亲是不能了,陈母听大夫说儿子无事,总算放下心来,急忙招呼众人入座,等把饭吃完将客人送走,这喜事就算了了。
接下来一切都挺顺利,杨昌雨被要求换下身上的喜服出来帮着招呼客人。她不太乐意,磨磨蹭蹭的,没干多少活呢,客人就已经散了大半。
杨昌雨心里挺委屈的,干活时带着不少怨气,察觉到新婆婆在那边一眼一眼的瞪自己,她也懒得管。
却有两个妇人凑到了陈母身边:“大嫂,你这媳妇接进门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
杨昌雨没心思搭理,听到这话也没抬头。
两人好生好气,陈母却很是恼怒:“这大喜的日子,你们就上门要债,未免太不讲究了!”
杨昌雨霍然抬头。
之前她还说柳飞瑶嫁去何家会在大喜之日被人追债,结果柳飞瑶成亲时没出事,她还挺失望来着。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种又倒霉又丢人的事。
两个妇人异口同声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你儿媳妇是城里的姑娘,又不缺这点……”
陈世林想的是自己考中了之后跟杨昌雨好好商量,退了婚事换一个未婚妻。但陈母却不认为秀才那么好考,难道这次不中,还能让杨昌雨三年后的县试完了才过门?
不可能嘛。
既然都要娶,还不如爽快些。她只迟疑了一瞬,心里就有了决断:“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世林他怕是腾不出空……”
杨母立刻接过话头:“我想过了,就定在三月初十,那边县试一考完,他回家就成亲,什么都不耽误。万一得中,那可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初八考完,初十成亲,确实挺合适。
两人都怕事情生变,一拍即合。
陈世林这边,还是同窗恭喜他,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考中秀才换一个未婚妻只是他心里的想法,这是想要成,且难着呢。先得考中,还得有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且不在乎他定过婚事的姑娘,最要紧是让已经和他圆过房的杨昌雨放手……每件事都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既然定了,那就定了吧。
他坦然接受了众人的道喜。
童生试考完,半月后放榜,何怀安赫然在前排。柳家学堂的弟子也有四人考中,看着是不多,但已经是城里考中人数最多的学堂了。
柳家挺高兴,不少人纷纷上门贺喜,陈世林也在其中,他端着一杯酒:“恭喜!”
何怀安面对别人的恭贺,适时露出了几分欢喜,面对陈世林时,脸色却冷了下来:“若不是之前我落水,早已经考中了。话说,我跟你好像八字不合,那一次跟你在一起莫名其妙在冬日里落入了池塘,去年冬日又是和你在一起从高处落下,若不是我命大,早已死了。”
陈世林有些尴尬:“凑巧。”
“是么?”何怀安丢下这么一句,转而去和别人寒暄。
对于村里人来说,何怀安考中算是件大事,他特意回去了一趟,何母特别高兴,却还得压抑着。
一转眼,县试开考。
这一次柳家祖孙又送了不少弟子进去,柳母乍然不用帮忙做饭,特别不习惯,干脆带着楚云梨回了大福村。
为人儿媳,没有陪在长辈身边,到底不合适。柳母一是送女儿回来,二来,还想去大阳寺祈福,顺便还愿。
何家的院子已经修好了俩个,其中属于何怀安的最先修完,如今里里外外家具摆设全是新的,这样的院子,在村里算是头一份。
好多人都说,何家这是要起来了。
何母真心认为自家长媳是福星,自从遇见了她,家里越来越好,从原先村里公认的穷人家,变成了最富裕的人家。
楚云梨平时不在家,回来时不好空手,特意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两套新衣,又给何母买了城里新出的被子和几匹料子。回来时几乎塞满了马车,何母嘴上说着破费,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过。
不是她贪图这些东西,而是村里有人暗戳戳说城里的姑娘看不上村里的穷人家,拿了银子造新房是为了堵何家的嘴……说到底,那宅子还不是柳飞瑶自己的?
至于给弟弟妹妹造房子,花费的银子是要还的。还说她嫁过来不愿意伺候公婆,对公公婆婆缺乏基本的尊重和恭敬,一点都不孝顺。
如今呢,儿媳妇买了那么多东西送回来,这些可是不要还的。谁家要是摊上这种“不孝顺”的儿媳,怕是睡着了都要笑醒。
因此,对着难得从城里回来的儿媳,何母天天翻着花样做新的,如今新修了院子,不怕留客,她还不许柳母住寺庙,哪怕天黑了也要把人接到家里。
柳母住在村里,每天出去闲逛,心情一松,便很少想起县试正在开考的事。而何母呢,要招待好母女俩,便也很少想起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