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司书钟岳去值房里,学习整理文书了。
钟岳是个二十多岁,长相周正的青年,见卫瑾瑜眉目镇静,动作有条不紊,不由笑道:“旁人头一回给阁老当司书,都是满心惶恐,坐立不安,你胆子倒是挺大。”
卫瑾瑜便趁机询问:“敢问师兄,阁老很严厉么?平日可有何特别喜恶?”
对方虽为卫氏嫡孙,却谦逊有礼,钟岳便也乐得多说几句:“阁老严不严厉,你瞧瞧外面那些办事的御史不就知道了?政事堂掌着督查院所有机要文书事务,一旦出了差错,便是贻误大事的大错,阁老动起怒来,所有御史无论品阶全部受罚的情况也是有的。至于喜恶么,阁老生活简朴,不喜奢靡,但每日清早有饮茶的习惯,你可提前备上一盏,另则,阁老很注重案面整洁,你勤打理着就是。”
“还有,督查院掌风纪,辰时上值酉时下旨,千万不要无故迟到早退,缺席公署,一旦被抓住,是要挨板子的。”
卫瑾瑜眼睛一弯:“多谢师兄提点。”
这一声声“师兄”叫得甚为舒心,因在卫瑾瑜这批进来之前,钟岳这一届算是资历最浅的御史。钟岳道:“你也不必有太大压力,刚过来嘛,出点差错很正常,只要不是大错就行。便是师兄我,当了三年司书,也不敢保证自己一点错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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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授官尘埃落定,顺利得到授官的寒门学子们特意在北里设宴庆祝。
苏文卿、孟尧、魏惊春及顺利考入督查院的许劭都在宴席之列。孟尧原本已经做好吏部将他外放或者随便给他安一个闲差的准备了,甚至连最差的待职准备都做好了,没料到最后吏部竟授了他兵部从九品司务一职,虽然只是最低的从九品,然兵部却也算是核心机要部门,也是他一直想去的一个部门。
孟尧至今都没想明白,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就落到了自己头上。魏惊春得知消息,倒是比自己被授了官还高兴,当夜已经拉着孟尧到北里庆祝过一场。
如今被授官的寒门学子里,属魏惊春从五品户部员外郎与苏文卿从六品翰林院编修二人职位最高,其他学子大多都是七品,还有孟尧这样的从九品。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苏文卿与魏惊春本就是寒门学子中声望最高的两名大才子,如今品阶又高于其他
人,但逢寒门学子聚会,自然更是众学子追捧对象。
但好在前程都有了着落,不枉寒窗苦读一场,众人说说笑笑,推杯换盏,好不痛快。期间说起苏文卿三月后也要去督查院就职的事,有人问许劭:“听闻新御史入院,会择一人兼任司书,给阁老贴身侍奉笔墨,虽然辛苦了些,未来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如今文卿还未转入都察院,这司书一职,应当是若林你担任吧。”
许劭却摇头。
不是我。”
众人惊讶。“不是你,难道是那个卫三?!”
许劭心情复杂点头。
“没错。”
他也以为,苏文卿还没到督查院,司书一职十有八九是由他兼任,没想到最后任命下来,定的竟是卫瑾瑜。
“阁老素来重要寒门子弟,选一个卫氏嫡孙入督查院,已经令人匪夷所思,如今竟又让这卫三兼任司书。阁老心思,还真是难猜呢。”
“不过,那卫三毕竟拿了六科全满的成绩,阁老给卫氏一个面子,也能理解,待文卿正式到督查院就职,这司书一职,定然还得是文卿的。”
苏文卿神色如常,道:“朝中职位,本就是能者居之,没有哪个职位一定属于谁,诸位如此说,倒让文卿无地自容。”
“文卿,你就是太谦逊了,那卫三如何能与你比。”
宴席结束,回去路上,魏惊春见孟尧沉默不语,便问:“怎么,有心事?”
孟尧叹气:“我只是觉得,人的偏见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我承认文卿很优秀,然而那位卫三公子,即便与我们道不相同,他的刻苦努力我们也是有目共睹。他能以六科全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督查院,怎么就不能兼任司书了。”
“寒门子弟对世家子弟抱有偏见,与世家歧视寒门,又有何本质区别。”
魏惊春道:“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便足以证明,并非所有寒门子弟都如他们一般怀有偏狭的偏见。只是之前文卿遇刺一事,让许多寒门子弟都对卫氏痛恨不已,他们恨屋及乌,怀此偏见,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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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阁衙署建在宫城里。
今日是座主们会晤议事日,一大早,文极阁大门便敞开着。
三位座主软轿依次抵达,众科道廊官于阶下恭候,首先到的是首辅卫悯,接着是次辅韩莳芳,顾凌洲因掌着督查院,最后才到。
三个阁老都有各自值房,既可办公,也可作休息之所。
杨清陪同顾凌洲一同过来,问:“师父可要先去值房休息片刻?”
顾凌洲道:“不必,时辰不早了,直接去文极阁吧。”
卫悯与韩莳芳已经坐在阁中,见顾凌洲进来